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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门前的石狮依旧威严，门楣上“楚府”二字笔力千钧。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尘土和马匹的气味，比记忆里多了几分肃杀。
“蓝小姐？” 一个穿着整洁管事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迎出，态度恭敬，眼神却带着审视，
“请随我来。” 他侧身引路。
我微微颔首。“有劳。” 看来小鱼还算机灵，提前打点过。
这省去了不少麻烦，也解释了为何戒备森严的将军府会让我这个“乡下好友”进门。
府内路径依稀熟悉，但气氛截然不同。
回廊下，偶尔有身着轻甲、腰佩短刃的侍卫无声走过，眼神锐利，步伐沉稳，带着军旅特有的干练与警觉。
他们扫过我时，目光短暂停留，带着评估，随即移开，纪律严明。
到底小鱼的到来改变了太多，还是我从未深入了解他呢？
几个路过的粗使婆子远远见了管事引着生面孔，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
“瞧见没？又是替宋家那位来的……”
“啧，宋小姐自己不来，总打发些不三不四的人……”
“嘘！小声点！将军听见可不得了……不过这位看着倒比上次那个体面些……”
“体面有啥用？将军心里那根刺，是那么好拔的？”
管事脚步不停，仿佛没听见，我却字字入耳。
宋一梦（小鱼）在楚府下人口中的风评，可见一斑。
呵，前世的“我”，不也伤他至深…
管家将我引至书房外：“将军，蓝小姐到了，是代宋小姐前来的。”
“进。”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听不出情绪。
推门而入。书房宽敞，陈设简朴硬朗，巨大的北境疆域图几乎占据一整面墙。
一人背对着门，立于图前。玄青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姿。
仅仅是背影，便透着一股渊渟岳峙的沉凝气势，与记忆中那个会在树下为我拂去花瓣的青衫少年判若云泥。
他缓缓转过身。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瞬。
那张脸依旧俊朗，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如刀削斧凿。
然而，那双曾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幽邃、冰冷，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丝毫温度，如同在打量一件物品或一个需要评估的威胁。
千羽军统领，楚归鸿。
他身上的温润，或许从来……都是他对心上人的伪装。
“蓝萤？”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像裹着冰，“梦儿让你来的？” 他没有寒暄，没有请坐，高大的身形立在中央，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我压下心头的复杂滋味——那是对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的感慨，更是对“宋一梦”这个身份所背负的沉重过往的无奈。
他变成如今这般冷硬模样，何尝不是拜“我”所赐？
“楚将军。” 我微微屈膝，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姿态不卑不亢，“宋小姐托我转达，今日与离大侠有约，无法赴将军之邀，深感歉意，特命我前来致歉。”
这是小鱼交代的表面任务，先完成它。
楚归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也极冷的弧度，眼中波澜微晕，但很快便隐藏了下去，仿佛听到的只是“今日天气如何”。“嗯。” 他只应了一个字，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带着审视
“然后呢？” 他的敏锐让我陌生。
不过也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致歉是其一。” 我迎着他冰冷探究的视线，声音清晰起来，“其二，是我自己想来。想与将军谈一笔交易。”
“交易？” 楚归鸿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那抹冷意更深，“楚某与蓝小姐素昧平生，何来交易可谈？”
他向前踱了一步，距离并未拉近多少，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骤然增强，仿佛有实质的寒气迫近。
千羽军统帅的威势展露无遗。
我稳住心神，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主动靠近的人。
“将军自然无需信我。” 我开门见山，点明要害，“但将军需信眼前之局。
七殿下近日与高家走动频繁，更数次密会宫中内侍监？将军手握千羽重兵，驻守京畿咽喉，早已是某些人的眼中钉。此为其一。”
楚归鸿眼神微凝，面上依旧沉静如水：“朝堂之事，风云变幻。楚某恪守本分，护卫京畿，职责所在。”
他语气平淡，但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千羽军既是他的依仗，也是悬顶之剑。在加之南衡暗地里培养势力，更是操纵着残江夜……
“将军忠勇，令人钦佩。” 我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上紧迫感，
“然，若有人欲借将军与‘宋小姐’的旧日纠葛，设下死局，引将军入瓮，将军又当如何？”
我刻意加重了“旧日纠葛”四字，目光坦然直视他。
楚归鸿周身的气息猛地一沉！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出鞘的寒刃，冰冷刺骨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穿透！
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他并未再动，但那股被压抑的、汹涌的暗流——混杂着被触碰逆鳞的暴怒、深埋的痛楚以及极度危险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蓝萤，”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字字如冰珠砸落，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你究竟是谁？你不是梦儿的人，对么？” 他不再掩饰那份冰冷的杀机。
此刻的他，不再是权柄在握的将军，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猛兽。
我的心跳在胸腔里狂撞，手心沁出冷汗，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属于“蓝萤”的镇定与一丝神秘。
赌的就是他对“宋一梦”这个名字背后潜藏阴谋的刻骨警惕！
赌的就是他作为千羽军统帅，绝不允许自己再被任何人当作棋子，尤其是以“她”为饵的棋子！
“我是谁不重要。” 我迎着他足以冻毙人的目光，不退反进，声音清晰而坚定，“重要的是，将军是否愿意与我做这笔交易？我能助将军识破此局，避开杀身之祸。
作为交换，我只需将军应允一事。” 我顿了顿，直视他翻涌着风暴的双眼，缓缓道，“此事，关乎一位……故人未了的执念，与将军性命攸关。”
是了，那位故人，是我。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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