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我知道

他把玻璃碗放在我面前，掌心贴上我额头。薄荷味混着消毒水气息扑过来，比体温低的皮肤让我打了个颤。

朴智旻"没发烧。"

他松了口气，手指却顺着鼻梁滑到我发烫的脸颊，

朴智旻"早上在天台看你脸很红。"

瓷碗边缘的凉意透过指尖传上来。我握紧叉子戳进苹果块里：

林溪"那时候风大。"

又是这个借口。

朴智旻俯身抢过我手里的叉子，把苹果块送进自己嘴里。

朴智旻"说谎要吞一千根针的。"

咀嚼时喉结滚动，

朴智旻"数学最后道大题，你昨天在图书馆卡了半小时。"

我猛地抬头，叉子"当啷"掉在碗里。他怎么会知道？那时候阅览室明明只有我一个人。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客厅陷入短暂的黑暗。等眼睛适应后，发现他不知何时坐到了我旁边的单人沙发，膝盖快碰到我的小腿。校服外套搭在扶手上，黑笔记本的一角露在外套口袋外。

朴智旻"竞赛报名表。"

他从连帽衫口袋掏出对折的纸张，推到茶几中央，

朴智旻"下周三截止。"

纸张边缘被手指磨得起毛。我想起昨天数学老师惋惜的表情：

"林溪啊，你和朴智旻本来是最有希望的..."

林溪"我妈让我去上海读国际部。"

指甲掐进掌心，

林溪"她说那里升学..."

朴智旻"我知道。"

他打断我，指尖点在报名表第二栏，

朴智旻"这里填备选联系方式。"

窗外云层散开，月光正好照在表格上的"紧急联系人"字样。朴智旻的影子和我的影子在纸面交叠，像两条终于找到交点的线。

玄关挂钟突然敲响九点。朴智旻立刻起身抓起外套，手机从口袋滑出来，屏幕亮起显示有新消息。

朴智旻"我得去医院了。"

他捡起手机时，我看见锁屏壁纸——是图书馆那张照片，只是被他用软件在我头顶加了对兔子耳朵。

关门声响起前，我听见自己说：

林溪"明天早上，数学办公室。"

门锁转动的轻响里，朴智旻的脚步声突然停在楼道。声控灯应声亮起，透过猫眼能看见他抬手摸了摸口袋，然后快步下楼消失在转角。

茶几上的苹果块开始氧化发黄。我把报名表折成方块塞进校服口袋，指尖触到硬物——是那枚刻着星辰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攥在手心里。

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朴智旻的短信：爷爷醒了，说想看看当年总借笔记给我的小姑娘。

我摸黑抓过手机，屏幕光刺得眼睛发酸。"小姑娘"三个字在对话框里闪着，指甲无意识抠着床单。突然想起上次运动会撞见他爷爷来送汤，老人家拉着我夸"这姑娘睫毛真密"，当时还以为是认错人。手机又震了下，新消息跳出来："别紧张，爷爷就想看看写满小兔子公式的本人。"被子里的脚趾蜷起来，原来他什么都跟爷爷说了。窗外的月光斜斜照进来，刚好落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最后那道附加题的空白处，不知何时被我画了两颗连在一起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