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剑雪的胸口一阵刺痛，比任何伤口都要剧烈。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赵扬时，那个永远乐观的战士眼中闪过的决然。当时他就该明白的——那是一个人在选择牺牲时的眼神。
运输机突然开始下降，失重感让孟剑雪的胃部一阵翻腾。透过舷窗，他看见云层下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钢铁建筑，无数灯光在雨中形成朦胧的光晕。那是镇南关，像一只钢铁巨兽盘踞在森芒山区外围。
"准备着陆，"龙凌站起身，"医疗队已经在停机坪待命。"
孟剑雪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看向祁欣，发现她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医疗兵正在给她连接更多仪器，那些跳动的数字和曲线在孟剑雪眼中如同天书。
"她的生命体征在下降，"医疗兵声音紧绷，"需要立即手术！"
运输机重重地落在停机坪上，舱门打开的瞬间，冷风夹杂着雨水灌了进来。六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人员推着悬浮担架冲上飞机，迅速将祁欣转移。
孟剑雪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他踉跄了一下，被两名士兵架住。停机坪的探照灯刺得他睁不开眼，雨水打在脸上，和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混在一起。
他被带进一个明亮的白色房间，脱下破损的作战服。当护士清理他右腿的伤口时，孟剑雪才看清那有多严重——一道二十厘米长的撕裂伤，边缘已经发白，深处隐约可见白骨。
"这需要缝合，"护士皱眉，"但你更需要休息。"
冰凉的镇静剂注入静脉，孟剑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赵扬。
"记住，剑雪，"幻觉中的赵扬微笑着说，"活着的人要连死者的份一起活下去..."
当孟剑雪再次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他眨了眨眼，适应着医疗中心明亮的灯光。窗外，雨依然在下，但已经变成了轻柔的沙沙声。
"醒了？"
龙凌上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数据板。他的制服笔挺，看不出经历过一场恶战，只有眼角的疲惫泄露了真相。
"祁欣呢？"孟剑雪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手术很成功，"上校放下数据板，"但她失去了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腐蚀液损伤太严重，我们不得不截肢。"
孟剑雪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个信息。他想起祁欣在训练场上奔跑的身影，那双长腿总是最先到达终点。现在，那些记忆都成了过去式。
"她会得到最好的义肢，"上校继续说，"寻星会的神经接口技术能让她恢复90%的功能。"
孟剑雪点点头，默默拿出弹挂中的军刀。
孟剑雪的手指轻轻抚过，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冰凉。它不只是军刀，更是一个人的一生
"他提到过你，"上校突然说，"镇南关副总长刚刚来过，他说，在最后一次通讯中，赵扬给你留了一句话...“向前走，莫回头。"
... ...
当上校离开后，孟剑雪挣扎着下了床。他的腿伤还在作痛，但已经可以忍受。窗外，雨势渐小，云层间偶尔透出一两颗星星。基地的灯光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是漂浮的光之岛屿。
孟剑雪突然哽咽住了，他攥着纸条，额头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雨滴顺着玻璃滑落，像是天空也在哭泣。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孟剑雪站在祁欣的病房外。透过观察窗，他看到她正坐在床边，左腿被白色绷带包裹着，残缺的部分格外刺眼。但她的背挺得笔直，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龙凌上校站在孟剑雪身边："她今早醒的，第一句话是问你在哪。我刚想去叫你来着"
孟剑雪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祁欣转过头，阳光在她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有那么一瞬间，孟剑雪仿佛看到了赵扬的影子——同样的倔强，同样的不屈。
"你看起来，伤的不比我轻，"祁欣说，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关心
“嗯。”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医疗设备规律的"滴滴"声。窗外，一只机械鸟落在窗台上，歪头看着他们，然后振翅飞向正在放晴的天空。
"我决定向上面申请调回原部队"祁欣最终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绷带，"我可能，有了心理阴影，需要去深度治疗。"
孟剑雪走到窗边，看着朝阳染红云层："去吧，祝你早日恢复”
祁欣的眼中闪过一丝隐晦："赵队长说...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想，你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你一人，亦是群星，亦可将朝阳带给这天澜域。孟剑雪，愿你所过之处，皆是晴天”
“嗯，我会成为逐渐升起的朝阳，然后，改变这个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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