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支柠檬味的棒棒糖滚到宋亚轩脚边，糖纸上还沾着十年前那家小卖部熟悉的印花。塑料棍上凝结的水珠混着暗红血渍，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宋亚轩盯着那道被血渍晕染的印花，胃里猛地一抽，仿佛又闻到了十四岁那个夏天的西瓜甜味。
刘耀文靠墙站着，白大褂前襟已经被渗血染红了一大片。他左手缠着的纱布末端还在往下滴着血珠，砸在水磨石地面上，晕开一小朵一小朵深色的花。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还有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捡起来。"刘耀文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在游乐园时沙哑了些。他靠在墙上的姿势没变，但宋亚轩注意到他的脖颈在微微颤抖，和十年前那个雨夜一样——那时他也是这样靠在巷口的墙上，浑身是血，脖子轻轻抖着，却还笑着说没事。
宋亚轩弯腰捡起那半支棒棒糖，糖纸边缘的血已经半干，摸上去有些发硬。柠檬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刺激得眼睛发酸。他想起小时候刘耀文总省下早饭钱给他买这个，还说柠檬味最提神，以后当警察抓捕坏人时吃正好。那时候他们躲在学校后山，他舔着棒棒糖，刘耀文就趴在旁边的草地上，用草叶编戒指，说等他当上警察那天就把草戒指换成真的。
"还留着那手链？"刘耀文忽然笑了一声，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有点发飘。 宋亚轩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摸向口袋。钱包夹层里，那半枚黑色手链安静地躺着，金属卡扣上的划痕还是当年他用美工刀刻的歪歪扭扭的"轩"字。十年了，他换过六个钱包，却始终把它带在身上。"你怎么知道..."宋亚轩的声音有点发紧。
刘耀文没有回答，而是站直了身体。腹部的伤口大概裂开了，他皱了皱眉，伸手按住渗血的地方。白大褂被他按出一个深色的手印，看得宋亚轩心口一阵抽痛。
"过来。"刘耀文朝他招了招手，像小时候喊他过去看刚抓的蚂蚱。
宋亚轩站在原地没动，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铐。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是警察，刘耀文是连环杀手嫌疑人，这个认知像冰锥一样扎进脑子里。
刘耀文见他不动，忽然低头笑了。他笑的时候肩膀会轻轻晃，和少年时一模一样。"怎么？怕我吃了你？"他说着，突然抬手撕开了自己的病号服。
刘耀文见他不动，忽然低头笑了。他笑的时候肩膀会轻轻晃，和少年时一模一样。"怎么？怕我吃了你？"他说着，突然抬手撕开了自己的病号服。
白大褂的纽扣噼啪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上身。宋亚轩倒吸一口凉气，握着手铐的手指关节发白。蝴蝶。完整的蝴蝶纹身从刘耀文右侧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腰线，翅膀上布满了细小的数字，像是某种密码。更让他震惊的是，蝴蝶的两只眼睛，竟然是用极小的警徽图案纹成的。
"好看吗？"刘耀文侧过身，让纹身更清楚地展现在宋亚轩面前。"这是十年的纪念。从被关进去那天开始，每过一年，他就给我添一笔。"
宋亚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纹身的线条新旧不一，显然是在不同时期完成的。最上面的部分已经有些褪色，而靠近腰线的地方颜色还很鲜艳。
"十年，三千六百四十一天。"刘耀文的声音异常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减去三个闰年，正好是三千六百四十一天。每天数着墙上的砖块过日子，数到后来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块砖有裂缝。"
宋亚轩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消防栓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惊得应急灯都闪烁了两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暗网照片里只有纹身的局部——完整的图案里藏着时间密码，藏着刘耀文被囚禁的证据。
"谁？"宋亚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谁把你关起来了？"
刘耀文转过身，背对着他系病号服的带子。他的动作很慢，伤口的疼痛让他时不时皱眉。"重要吗？"他淡淡地说，"反正我出来了。"
宋亚轩盯着他的后背，突然注意到蝴蝶翅膀上的数字排列似乎有规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动所有的观察力——作为刑警的观察力。最上面的数字是"0915"，那是他的生日。往下一点是"1408"，十四岁那年的八月，他们爬树掏鸟窝摔下来的日子。再往下...宋亚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棒棒糖，凑到应急灯下仔细看。糖纸边缘的印花图案很熟悉，是十年前那个小卖部的标志。他记得当时还笑话这个图案太丑，刘耀文却说很可爱。宋亚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糖纸，突然感觉指尖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把糖纸倾斜45度角，对着从病房门缝透出来的暖黄灯光。这一次，他看清了。在棒棒糖图案的彩色区域里，有几处微小的压痕，拼在一起正好是"SOS"三个字母。
"这不是你丢的..."宋亚轩的指尖开始颤抖，"是你故意留给我的？"
刘耀文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慢慢地转过身，脸上第一次露出慌乱的表情。"丢了什么？"他试图装傻，但眼神却出卖了他。
"这张糖纸！"宋亚轩举起手中的棒棒糖，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上面有求救信号！你想告诉我什么？"
刘耀文突然扑了过来，动作快得不像个刚受过伤的人。"把它还给我！"他嘶吼着，眼睛通红。
宋亚轩早有防备，侧身躲过他的扑击。两人在狭窄的走廊里缠斗起来，金属栏杆被撞得哐哐作响。刘耀文的动作很猛，但腹部的伤口明显影响了他的发挥。宋亚轩本可以轻松制服他，却总是在最后一刻收住力气。
"不该让你看见的！"刘耀文红着眼嘶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他再次扑上来，宋亚轩下意识侧身，结果刘耀文的腹部狠狠撞在了走廊的护栏上。
"呃..."刘耀文闷哼一声，身体弓成了虾米。他捂着肚子缓缓倒下，一口鲜血猛地从嘴里喷出来，溅在宋亚轩的警服前襟上，像极了那年巷口的血迹。
宋亚轩愣住了，血的温热透过布料传来，烫得他心口发疼。他蹲下身想去扶刘耀文，手指却停在了半空中。在刘耀文因为疼痛而卷起的左手袖子下，手腕内侧月牙形胎记旁边，有一排细密的编号刺青——"734"。
这个数字像一道闪电劈进宋亚轩的脑海。他猛地想起半年前处理的一桩旧案，档案里提到过一个废弃的地下实验基地，那里的实验体编号就是以7开头的。当时他觉得这案子跟自己追查的连环杀手无关，现在想来...
宋亚轩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来。他掏出手铐，银亮的金属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刘耀文抬起头看他，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神却异常平静，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
"咔嗒"一声，手铐锁住了刘耀文的左手腕。宋亚轩握着另一端，迟迟没有铐上自己的手腕，也没有铐在栏杆上。
刘耀文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血沫。"选了更容易的方式，和当年一样。"他看着宋亚轩，眼神复杂，"你总是这样，想保护所有人，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宋亚轩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刘耀文把他推进巷子深处，吼着让他快跑。他当时不明白，现在似乎有点懂了。
就在宋亚轩走神的瞬间，刘耀文突然夺过他手中的棒棒糖，撕掉糖纸塞进嘴里。他咬得很用力，糖纸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别吞！"宋亚轩惊呼着去掰他的嘴。
但已经晚了。刘耀文狠狠咽了下去，嘴角渗出糖渍和血丝的混合物。他用带着手铐的手轻轻碰了碰宋亚轩的下巴，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记住这个味道，"他轻声说，"甜味下面的苦味。"
宋亚轩强制撬开他的嘴，只找到几片混着血的糖纸碎片。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在对上刘耀文眼睛的那一刻泄了气。那双眼睛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悲伤。
"他们知道你找到了我。"刘耀文突然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带着血的铁锈味和柠檬的甜味。
宋亚轩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意思，走廊尽头的护士站就传来了开门声。两个护士推着治疗车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惊呼起来。
"快叫医生！"
"这里有人吐血了！"
刘耀文突然抽搐起来，身体软软地往下滑。宋亚轩连忙扶住他，却发现他的体温烫得吓人。刘耀文看着他，嘴角突然向上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吐出一口血沫，眼睛就闭上了。
"刘耀文！"宋亚轩慌了，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急救推车的轮子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宋亚轩被护士拉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给刘耀文插上氧气管，做心脏按压。白色的床单很快被血染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病人心率下降！"
"准备除颤！"
除颤仪的电流声让宋亚轩猛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几片硬硬的东西。是刚才从刘耀文嘴里抠出来的糖纸碎片。
宋亚轩悄悄退到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地照着他。他摊开手掌，借着微弱的光线拼凑那些碎片。糖纸上的血迹混着唾液，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他毫不在意。
碎片一片片拼接起来，逐渐显露出完整的模样。在绿色的应急灯光下，糖纸背面那些用指甲反复刻画的痕迹变得清晰起来。宋亚轩的心跳越来越快，握着碎片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不是随机的划痕，而是三个字。不，仔细看，是四个字。
"他们还在。"
宋亚轩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地想起刘耀文最后那句话——"他们知道你找到了我。"
是谁？谁还在？刘耀文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宋亚轩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匿名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蝴蝶从不独自飞翔。"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宋亚轩盯着那行字，脑海里闪过刘耀文背上那个巨大的蝴蝶纹身。原来那不仅仅是时间密码，更是某种标记。
"滴——滴——滴——"
急救仪器的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宋亚轩猛地回头，看见医生和护士正围着病床忙碌，刘耀文的身体在除颤仪的作用下剧烈抽搐着。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护士跑过来把他往外推。
宋亚轩被推出了急救室，厚重的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他看着门上"手术中"的红灯，感觉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一块。手铐还挂在刘耀文的手腕上，另一端随着急救推车的移动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地照着他。宋亚轩靠在墙上缓缓滑坐下来，低头看向掌心那几片小小的糖纸碎片。
"他们还在。"
他低声念着这四个字，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追查的是一个连环杀手，现在看来，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刘耀文到底是凶手，还是受害者？那个蝴蝶纹身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急救室的红灯突然熄灭了，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对他摇了摇头。
宋亚轩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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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怡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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