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窗户，章明远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足足十秒。"L"显然是林雨晴，但"他们"是谁？棋盘上的后是关键？他低头看向那个小木质棋盘，黑皇后确实处在一个不寻常的位置——h4格，直接威胁白王。
窗外的黑影依然站在路灯下，一动不动。章明远拉紧窗帘，打开父亲的笔记本继续阅读。
"...传统密码学依赖于复杂算法，但再复杂的算法也会留下痕迹。而利用象棋对局传递信息，则几乎无法被侦测。棋子移动本身不包含信息，真正的秘密在于特定回合的特定走法组合..."
章明远翻到下一页，发现父亲绘制了多个棋局示意图，每个旁边都标注着一串数字。其中一页被折起一角，上面正是那个未完成的对局——白方占据优势却暗藏杀机。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来电。陌生号码。
"别开灯。"接起电话，林雨晴的声音立刻传来，"他们能通过窗户看到光影变化。"
章明远下意识看向自己刚打开的台灯。"你怎么知道我的灯开着？"
"因为我就在你公寓对面的咖啡馆二楼。"林雨晴的声音紧绷，"你窗户外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从二十分钟前就站在那里。还有一个人在你楼下大堂假装看报纸。"
章明远的手指捏紧了手机。"他们是谁？"
"先离开那里。"林雨晴说，"带上你父亲的东西。后楼梯应该还没被监视，但动作要快。"
章明远迅速收拾好东西，关掉台灯，摸黑穿上外套。他轻轻打开门，楼道里静悄悄的。电梯显示停在一楼，他转向消防通道。
后楼梯间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章明远放轻脚步，每一步都让老旧楼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下到三楼时，他听到下方传来门开合的声音，立刻停下脚步。
两个低沉的男声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交谈，可能是俄语或东欧某种语言。章明远屏住呼吸，慢慢退回四楼转角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等了足足三分钟才继续下行。
后门通向一条狭窄的小巷。章明远刚踏出门口，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抓住他的胳膊。他差点叫出声，随即认出了林雨晴的轮廓。
"这边。"她拉着他快速穿过小巷，绕到相邻建筑的停车场。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停在那里，车门没锁。
林雨晴发动车子，没有开灯，缓缓驶出停车场。转过两个街区后，她才打开车灯，加速驶向城市东部。
"那些是什么人？"章明远终于忍不住问道。
林雨晴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暗棋'的人。一个利用国际象棋比赛传递机密信息的国际组织。"
"你似乎知道很多。"章明远审视着她的侧脸，"我父亲的学生？没那么简单吧？"
林雨晴嘴角微微上扬。"你父亲确实是我的导师，但我的博士研究方向是密码学与信息安全。后来被国安部门招募，负责监控可疑的信息传递渠道。三年前，我们注意到一些异常——某些国际象棋比赛中，棋手的走法模式不符合常规棋理，却呈现出密码学特征。"
车子驶入一处高档小区，林雨晴熟练地刷卡进入地下车库。她停好车，转向章明远。
"你父亲是无意间发现这个模式的。去年三月，他在分析一场俄罗斯锦标赛对局时，注意到一组奇怪的走法组合。作为一名密码学爱好者，他尝试用基本密码学原理解码，结果发现那竟是一组地理坐标。"
电梯直达顶层复式公寓。林雨晴的"安全屋"装修简约现代，客厅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软木板，上面钉满了照片、棋谱和便签。
"你父亲联系了我们部门。"林雨晴放下包，走向厨房，"他以为自己发现了一种新的密码传递方式，想寻求专业意见。但就在我们约定见面前两天..."
"他死了。"章明远接上她的话，"医院说是突发性脑溢血。"
林雨晴拿出两杯热茶，递给章明远一杯。"尸检报告显示，他体内有一种罕见的神经毒素，能模拟脑溢血症状。"
章明远的手一抖，热茶溅在手背上，却感觉不到痛。"所以是谋杀。"
"而且很专业。"林雨晴点头，"我们怀疑'暗棋'组织发现了你父亲的研究，决定灭口。问题是，你父亲把解码方法和已破解的信息藏在哪里了。"
章明远取出父亲的笔记本和U盘。"在这里面？"
"希望如此。"林雨晴接过U盘，插入一台没有联网的笔记本电脑，"这个U盘有硬件加密，需要密码。"
章明远翻开笔记本寻找线索，突然注意到一页底部的小字注释："棋如人生，第一步永远最重要。生日是钥匙，但棋局才是锁。"
"试试我的生日。"章明远说，"08031991。"
林雨晴输入密码，屏幕闪动，弹出一个文件夹。"成功了！"
文件夹内有几个加密文档和一段视频文件。林雨晴点开视频，章教授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他看起来比章明远记忆中苍老许多，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
"如果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的担忧成真了。"视频中的章教授声音沙哑，"我已经将核心算法和已知坐标加密在文档中。明远，记住我们常玩的那个游戏——棋子代表的数字。"
视频突然结束。章明远皱眉："什么游戏？"
林雨晴调出一个文档，显示着乱码。"需要二次解密。你父亲说的游戏是什么？"
章明远努力回忆，突然眼前一亮。"小时候父亲教我下棋，为了帮助记忆，他给每种棋子分配了数字——兵1，马3，象3，车5，后9，王无限。"
"经典的棋子相对价值。"林雨晴点头，"但这不够作为密码。"
"还有位置。"章明远拿起那个小木质棋盘，"父亲教我下棋时，总是说'棋盘如坐标系，a1是原点'。每个格子可以转换为坐标数字，比如a1是11，h8是88。"
林雨晴迅速在白板上写下几行公式："所以如果结合棋子价值和位置...假设白兵在e2，就是1（兵）乘以52（e2=52）..."
她快速计算着，突然停下："二进制！这些数字转换为二进制后，正好对应ASCII码！"
两人立刻着手解码。林雨晴编写简单程序，章明远则根据记忆中的规则将棋盘上的棋子位置转换为数字序列。两小时后，第一个坐标被破解出来：55.7558° N, 37.6173° E。
"莫斯科红场..."林雨晴在电子地图上标出位置，"具体是什么地方？"
章明远调整坐标精度，最终定位到红场附近一家名为"沙皇棋局"的古董棋具店。"这地方有什么特别？"
林雨晴快速搜索数据库。"店主是前苏联国际象棋冠军米哈伊尔·波罗丁，退役后开店至今。等等..."她调出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年迈的波罗丁正在与一位客人对弈。虽然只拍到客人背影，但桌上棋盘摆出的局面让章明远倒吸一口冷气——又是那个熟悉的局面，白方优势却暗藏杀机。
"同一种棋局反复出现..."章明远喃喃道。
"不是巧合。"林雨晴严肃地说，"这是一种密码标识。你父亲发现的不是普通密码，而是一整套利用象棋比赛传递机密信息的系统。职业棋手可能被胁迫或收买，在比赛中走出特定着法组合，而这些组合对应着加密信息。"
章明远想起松本健一那反常的迅速应着，以及他左手食指敲击桌面的奇怪节奏。"今天的比赛...我被下药不是偶然。"
"他们想阻止你发现真相。"林雨晴肯定地说，"松本健一可能是'暗棋'的一员，或者被利用的棋子。"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随后是轰隆雷声。章明远突然注意到公寓楼对面有微弱的反光——望远镜或摄像镜头的反光。
"我们被监视了。"他压低声音，示意林雨晴不要突然移动，"对面楼顶。"
林雨晴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打开某个应用。几秒钟后，公寓的电动窗帘缓缓闭合。"安全屋暴露了，我们得转移。"
"去哪里？"章明远问，同时收拾着父亲的遗物。
"莫斯科。"林雨晴已经快速销毁着电脑上的敏感文件，"如果'沙皇棋局'是'暗棋'的一个节点，我们需要实地调查。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从隐藏保险柜中取出一个小金属盒："你父亲不是唯一发现这个秘密的人。三年前，我们部门另一位特工在调查类似案件时失踪，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莫斯科那家棋具店。"
章明远接过金属盒，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黑皇后棋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当白方看似胜利时，黑后的杀招才最致命。"
"这是什么？"他问道。
"那位失踪同事留下的最后线索。"林雨晴的声音异常冷静，"我想是时候找出它的含义了。"
突然，整栋楼的电灯全部熄灭，黑暗中只有应急出口标志发出幽幽绿光。林雨晴立刻拉住章明远的手腕。
"后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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