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镁光灯下的阴影里，虞归晚轻轻按住太阳穴，那里有一根血管正在突突跳动。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角却掩不住疲惫的纹路。

"归晚姐，该吃药了。"私人助理林小雨递来一片白色药丸和温水，声音压得很低，"医生说您需要至少两周的静养，不能再—"

"我知道。"虞归晚打断她，仰头吞下药片，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三十一岁的影后，业内公认的劳模，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后仍然站在国际电影节终身成就奖的颁奖台上。这是荣耀，也是枷锁。

礼服腰间的钻石掐得太紧，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镜中女人一袭红裙，肤白如雪，黑发盘起露出修长的颈线——完美无瑕的影后形象。谁能想到这套价值百万的高定下，是一具靠止痛药支撑的身体？

"五分钟后上台。"场务在门外提醒。

虞归晚站起身，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她扶住化妆台，指甲几乎要嵌入实木表面。

"姐！"林小雨惊慌地扶住她手臂，"我去跟组委会说您身体不适—"

"不用。"虞归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那个无懈可击的影后，"扶我一下就好。"

通道尽头的光亮像是某种召唤。她听到主持人激昂的声音："有请三届金狮奖得主、国际影后虞归晚女士！"

掌声如雷。虞归晚扬起标志性的微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上舞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聚光灯太亮，她看不清台下观众的脸，只感到无数镜头对准自己，像黑洞洞的枪口。

"电影是造梦的艺术..."她的声音清亮悦耳，丝毫听不出异样，"而今晚的获奖者，用一生为我们编织了最美丽的梦..."

颁奖词说到一半，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虞归晚不动声色地掐了掐手心，继续微笑。这种时候晕倒，明天头条会是"影后当众出丑"还是"虞归晚疑似怀孕"？她几乎能想象那些营销号会怎样狂欢。

"...有请获奖者上台！"

掌声再次响起。虞归晚转身准备离场，却在迈出第一步时感到膝盖一软。世界天旋地转，她最后的意识是听到林小雨的尖叫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黑暗。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喂！发什么呆呢？该你表演了！"

虞归晚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间简陋的排练室里。面前是陌生的年轻女孩，正不耐烦地瞪着她。墙上的日历显示：2013年9月15日。

"21号练习生，虞归晚！"门口的工作人员拿着名单喊道。

她低头，看到自己穿着廉价的T恤牛仔裤，手里捏着一页台词纸——这是星耀娱乐的新人培训选拔，十年前她踏入娱乐圈的起点。

镜子里的脸年轻得陌生，没有后来那些熬夜拍戏留下的细纹，没有为保持身材节食导致的苍白，只有满满的胶原蛋白和一双...不再天真的眼睛。

"我重生了？"这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随即被一声嗤笑打断。

"吓傻了？"旁边的女孩讥讽道，"没本事就别来浪费大家时间。"

虞归晚看向说话的人——白晓莲，她前世的"好室友"，后来在背后捅刀子的第一人。记忆如潮水涌来：这次选拔中，白晓莲靠关系内定了名额，而她因为紧张发挥失常被淘汰，辗转半年后才得到另一个机会。

"21号！再不来就取消资格了！"

虞归晚站起身，随手将台词纸折好放进口袋。十年的表演经验在血液里沸腾，她忽然笑了："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始。"

走进排练室的瞬间，她注意到角落坐着一个男人，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侧脸轮廓分明。程昱，未来的三料影帝，此刻还只是星耀请来的客座指导。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虞归晚心跳漏了一拍。前世他们相识于微时，相忘于江湖，最终成为颁奖礼上点头之交的同行。而现在，他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这个"新人"。

"请开始你的表演。"主考官说。

虞归晚深吸一口气，选择了前世让她获得第一个奖项的独白。不需要台词纸，每一个字都刻在骨子里。当她念出最后一句，房间里鸦雀无声。

程昱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