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走后第三日，宫里依旧风平浪静，仿佛东宫那场风波真成了“误会”。柳轻瑶闭门谢客，太傅府门前冷落鞍马稀，反倒是相府成了各世家女眷探听消息的去处。苏曼卿懒得应付，只日日躲在院里看书，任凭春桃在外应付那些虚与委蛇的问候。
这日午后，春桃捧着个锦盒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困惑：“小姐，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赔罪礼。”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凤凰衔珠的样式，比她现在戴的那支更显华贵。苏曼卿指尖划过冰凉的珠翠，眸色微沉——萧承翊从不屑于送女子饰品，这步摇来得蹊跷。
“太子殿下可有说什么？”
“送东西的侍卫只说，殿下说前几日在东宫，让您受委屈了。”
苏曼卿笑了笑，将步摇推回锦盒：“收起吧，我用不惯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心里清楚，这步摇不是赔罪，是试探。萧承翊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却又拿不准她的底细，想用这“示好”看看她的反应。
正思忖着，管家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让您明日去给太后请安。”
苏曼卿一愣。太后向来不喜原主的骄纵，极少召她入宫，这时候传召，怕是与柳轻瑶脱不了干系。
“知道了。”她挥退管家，对春桃道，“去备些太后爱吃的杏仁酥，明日带去。”
春桃应下，又忧心忡忡道：“小姐，柳小姐这几日虽闭门不出，可她的丫鬟却频频往宫里跑，会不会是在太后面前说您坏话？”
“说不说，差别不大。”苏曼卿淡淡道，“太后本就对我有偏见，她多说几句，不过是让这偏见更深些罢了。”
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要去。柳轻瑶想借太后的手打压她，她偏要在太后面前，让这“偏见”动摇几分。
次日清晨，苏曼卿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裙，带着杏仁酥入宫。太后的慈安宫花香袭人，柳轻瑶竟也在，正陪着太后说话，见她进来，立刻起身行礼，笑容温婉：“曼卿妹妹来了，我正跟太后说你做的芙蓉糕好吃呢。”
苏曼卿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福身道：“太后娘娘安，柳姐姐安。”
太后抬眼瞥了她一下，语气淡淡的：“起来吧。听说前几日你在东宫闹了场笑话？”
“回太后，是臣女糊涂。”苏曼卿垂着头，声音温顺，“柳姐姐教臣女做芙蓉糕，臣女想着太子哥哥近日辛苦，便送去给他尝尝，却没料到会惊扰了他，还被人误会……”
她话没说完，柳轻瑶便柔声打断：“妹妹别这么说，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提议，也不会有这些事。”
“柳姐姐何错之有？”苏曼卿抬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天真”的困惑，“倒是臣女，昨日还听说，有人在背后说姐姐的不是，说姐姐借着教我做糕的名义，实则想……”
她故意顿住，像是意识到失言，慌忙低下头：“臣女胡说的，太后娘娘别信。”
太后何等精明，怎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目光落在柳轻瑶脸上，带着几分审视：“轻瑶，她说的是真的？”
柳轻瑶脸色一白，慌忙摇头：“太后明鉴，臣女绝无此意！定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想来也是。”苏曼卿适时开口，帮她解围，“柳姐姐一向心善，怎会做这种事？许是臣女听错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杏仁酥奉上：“这是臣女亲手做的杏仁酥，太后尝尝？”
太后接过，尝了一口，眉头微蹙——这杏仁酥的味道，竟与柳轻瑶昨日送来的有些相似，只是少了些说不清的涩味。
就在这时，太监进来通报：“太后，司礼监谢公公求见。”
谢临渊？他来做什么？
苏曼卿与柳轻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谢临渊走进来，躬身行礼：“给太后请安。陛下让咱家来问问，秋猎的仪仗是否需要添置些什么。”
太后笑道：“有劳谢公公了，都已备妥。”
谢临渊应着，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苏曼卿，最后落在那盘杏仁酥上，忽然道：“这杏仁酥看着不错，咱家可否讨一块尝尝？”
太后自然应允。谢临渊拿起一块，慢慢品尝，忽然笑道：“味道不错，只是……似乎少了些东西。”
苏曼卿心头一动，接口道：“谢公公说笑了，杏仁酥不就是杏仁和面粉做的吗？还能少什么？”
谢临渊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或许是……少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吧。”
柳轻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太后何等敏锐，见此情景，哪里还不明白，只是淡淡道：“谢公公若是没事，便先回去吧。”
谢临渊躬身告退，走时又看了苏曼卿一眼，那眼神里的笑意，像在说“干得不错”。
待他走后，太后没再提方才的事，只与她们说了些闲话，便让她们退下了。
走出慈安宫，柳轻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冷道：“苏曼卿，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苏曼卿一脸无辜，“柳姐姐为何这么问？”
“你故意在太后面前提那些话，还跟谢公公一唱一和，你到底想做什么？”柳轻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苏曼卿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笑了：“柳姐姐，秋猎快到了，你说……若是在猎场上出点什么‘意外’，会是谁的手笔呢？”
柳轻瑶的瞳孔骤然收缩。
苏曼卿没再理她，转身离去，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细碎而锐利的光。
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