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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灼魂

神秘临城

时间,失去了意义。

思维,冻结在绝对的冰点。

陈林如同琥珀中的虫豸,被那只倒映着尸山血海、凝固着无尽暗红的血瞳彻底钉死在原地。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甚至流淌的血液,都被那非人的、漠视一切的冰冷意志彻底凝固。他伸出的、染血凝结冰霜的左手,僵在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照片上方一寸,如同一个凝固的、徒劳的求救姿势。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只缓缓转动的血瞳,和胸前无声燃烧的幽蓝鬼火。两种同样恐怖、性质却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杨间身上形成诡异的僵持。血瞳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时空;鬼火幽蓝跳跃,散发着焚尽灵异的绝对死寂。它们无声地对抗、撕扯,将杨间那具躯壳变成了最激烈的战场。

门外,死寂无声。鬼婴的呜咽和搏动彻底消失,仿佛被那血瞳的意志直接抹去。车库深处,连尘埃都停止了飘落。

只有陈林右臂深处盘踞的影鬼恶意,在死寂中传递着唯一清晰的“情绪”——一种近乎狂热的、想要顶礼膜拜的**臣服**!它不再冲击陈林的意识,反而像找到了至高无上的主宰,传递着卑微的、渴望融入那暗红血光的冲动。

这臣服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液,反而成了刺破绝对冻结的唯一尖针!

陈林那被冻结的思维核心,被这强烈的、源自体内厉鬼的臣服意念狠狠刺了一下!一丝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意志,如同在万载玄冰下挣扎的火星,猛地跳动了一下!

动!动起来啊!他在灵魂深处无声地嘶吼!那血瞳的意志如同亿万钧重的冰山,死死压在他的意识之上!动一根手指!哪怕只有一根!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僵直伸出的左手上,锁在下方那张燃烧着幽蓝鬼火的染血照片上!那是唯一的希望!只有它……只有那冰冷的火焰……能对抗这血瞳!能延缓影鬼的侵蚀!

“呃……”一声微不可闻、却凝聚了全部生命意志的呻吟,从陈林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全身的肌肉纤维如同即将崩断的琴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额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凸、扭动,汗水瞬间涌出,又在血瞳散发的无形寒意中凝结成冰珠!

动了!

僵直如同石雕的左手食指,在付出了仿佛灵魂撕裂的代价后,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牙酸的僵硬摩擦感——**向下弯曲了一毫米!

指尖,距离那跳跃的幽蓝火苗,更近了一丝!

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如同在绝对寂静的深潭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杨间胸前那燃烧的幽蓝鬼火,仿佛受到了这微弱意志的牵引,猛地跳动了一下!冰冷的幽蓝光芒瞬间暴涨,如同回光返照般,狠狠压向那只缓缓转动的暗红血瞳!

“嘶——!”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怒的非人嘶鸣,猛地从杨间喉咙深处炸开!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陈林的灵魂中震荡!那只漠然转动的暗红血瞳,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毁灭意志的凶戾气息,如同被激怒的狂龙,猛地从血瞳深处爆发出来,狠狠撞向暴涨的幽蓝鬼火!

僵持被打破!

幽蓝与暗红,冰冷死寂与狂暴毁灭,两股力量在杨间体表疯狂对冲、湮灭!形成肉眼可见的能量乱流!杨间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起来,脸上的痛苦狰狞扭曲到了极致,仿佛身体随时会被这两股恐怖的力量彻底撕碎!

而那只暗红的血瞳,在爆发出狂暴反击的同时,那凝固时空、冻结意志的绝对压制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松动!

就是现在!

陈林体内那属于人类的求生意志,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这千钧一发的松动瞬间,轰然爆发!

“啊——!!!”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绝望和不甘的嘶吼从他喉咙里炸裂而出!僵直的身体如同挣脱了无形的锁链,猛地向前扑倒!那只弯曲了一毫米的左手,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抓向杨间胸前燃烧的幽蓝鬼火!

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火焰!

没有灼烧感,只有深入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极致寒意!幽蓝的火苗瞬间缠绕上他的手指,顺着手臂疯狂蔓延!

“呃啊啊啊——!”陈林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并非只作用于肉体,更直接作用在他的精神核心!无数冰冷、混乱、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死亡气息的碎片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那刺骨的寒意,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破碎的城市在燃烧!无数扭曲的、散发着恶意的身影在废墟中游荡!绝望的哭嚎响彻天际!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眼神冰冷疲惫的年轻身影,在尸山血海中孤独前行,身上不断撕裂开恐怖的伤口,暗红的血液浸透衣襟……那是……杨间的记忆碎片?!是这鬼火承载的痛苦与死亡?!

更可怕的是,他右臂深处那原本传递臣服意念的影鬼恶意,在接触到幽蓝鬼火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一种源自本能的、被更高阶灵异力量“净化”的极致恐惧和痛苦,瞬间取代了臣服!盘踞在右臂里的阴冷存在发出了无声的、直达灵魂的惨嚎!灰黑色阴影覆盖的区域如同被强酸腐蚀,剧烈地蠕动、沸腾起来!冰冷麻木的右臂瞬间被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诡异的“灼烧感”取代!

内外夹击!灵魂冻结!精神撕裂!右臂焚毁!

陈林感觉自己正在被活生生撕成碎片!身体扑倒在杨间身上,左手死死抓着那张燃烧鬼火的照片,幽蓝的火焰已经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到了肩膀,与右臂上沸腾的灰黑阴影疯狂地对抗、湮灭!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

他意识模糊,视线被剧痛和涌入的死亡碎片搅得一片血红。他看不到杨间胸前那幽蓝与暗红的激烈对抗,看不到那只暗红血瞳因为鬼火的反扑和自身混乱力量的冲击而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他只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烙印在求生本能里的执念——压制!必须压制那个即将彻底苏醒的恐怖存在!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将那只燃烧着幽蓝鬼火、缠绕着自己手臂的照片,死死地、更深地……按向杨间的胸口!

“嗤——!!!”

更加浓郁的血腥白气猛烈蒸腾!幽蓝鬼火的光芒在杨间胸前爆发到极致,形成一团刺目的光球!那只剧烈闪烁的暗红血瞳猛地一滞!

下一秒,在陈林模糊的视线中,在幽蓝鬼火与沸腾阴影交织的痛苦深渊里,他看到那只倒映着地狱、刚刚睁开不久的血瞳——

极其不甘地、带着无尽暴戾的余韵……

缓缓地……

重新……

闭合。

一股巨大的、仿佛抽空了整个世界的反噬力量,伴随着血瞳闭合的瞬间,猛地从杨间体内爆发出来!

“噗——!”

陈林如遭重击,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铁门上!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左手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那张燃烧着幽蓝鬼火的照片脱手飞出,幽蓝的火焰迅速黯淡、熄灭,变成一张更加残破、边缘焦黑的废纸,飘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右臂那如同被亿万毒虫啃噬、同时又被烈火焚烧的剧痛,以及体内被鬼火寒意侵蚀的冰冷死寂,如同跗骨之蛆,将他拖向无边的深渊。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秒,他模糊地看到,地上昏迷的杨间,在血瞳闭合、鬼火熄灭之后,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随即彻底归于沉寂。那股狂暴混乱的气息消失了,只剩下最初那种冰冷凶戾的、如同沉睡凶兽般的威压,再次笼罩了整个维修间。

门外,死寂依旧。

他赢了?还是……只是将毁灭,推迟到了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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