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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鬼饲

神秘临城

饥饿。

冰冷的、粘稠的、仿佛源自灵魂黑洞的饥饿感,如同亿万只饥饿的蛆虫,疯狂啃噬着陈林残存的理智。右臂上浓稠蠕动的灰黑色阴影,此刻如同活过来的深渊,散发出贪婪到极点的气息。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地上那片属于杨间的、浓稠如凝固血液的巨大暗影,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甘美”诱惑。它深邃,它强大,它蕴含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力量!吞噬它!只要吞噬它!就能摆脱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就能获得……活下去的资本!

“呃……嗬……”涎水混合着血沫,从陈林扭曲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被阴影完全覆盖的右臂如同拥有了独立的意志,五指痉挛般张开,带着一种混合着极致贪婪和源自生物本能的、对杨间本身的深深恐惧,剧烈地颤抖着,却又坚定不移地……抓向那片致命的血影!

指尖,距离那片浓稠的黑暗,只有寸许!

盘踞在右臂深处的影鬼恶意,传递来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仿佛即将品尝到世间最珍贵的血食!而陈林意识深处那点微弱的清明,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发出最后绝望的哀鸣——不!那是杨间!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但饥饿的狂潮,彻底淹没了这声微弱的呐喊。

灰黑色的鬼爪,带着破开空气的冰冷恶风,狠狠刺入了那片浓稠如血的巨大暗影!

没有声音。

没有实体的触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预想中吞噬力量的狂潮并未涌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死寂。

鬼爪没入血影的瞬间,如同探入了万载玄冰的核心!一股难以想象的、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凶戾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彻底激怒,猛地从那片看似沉寂的血影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混乱,不是狂暴,而是一种纯粹的、高高在上的、漠视一切生死的……神性凶威!

“嗡——!”

陈林右臂上疯狂蠕动的灰黑色阴影,如同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瞬间爆发出无声的、直达灵魂深处的惨烈尖啸!那浓稠的阴影如同沸腾的油锅,剧烈地翻滚、扭曲、蒸腾起大股大股浓郁的黑烟!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亿万根冰针同时贯穿、又被投入熔炉焚烧的极致痛苦,瞬间席卷了陈林的全身!比之前鬼火灼魂更甚十倍!

“啊——!!!”他发出一声非人的、撕裂喉咙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左半身冻结的寒意和右臂焚魂的剧痛交织,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影鬼的贪婪兴奋,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痛苦取代!它想逃!疯狂地想将那只探入血影的鬼爪抽回来!但晚了!

那片浓稠的血影,如同活过来的、粘稠冰冷的沼泽!无数道冰冷、死寂、带着绝对禁锢意志的“丝线”,从血影深处猛地探出,如同无数条来自地狱的锁链,瞬间缠绕、刺入了灰黑色的鬼爪!将它们死死地“钉”在了那片血影之中!

吞噬?不!

这是……**反噬**!是更高位格的存在,对胆敢亵渎蝼蚁的……**惩罚**!

冰冷的禁锢力量顺着鬼爪,如同狂暴的寒流,疯狂地逆冲而上!陈林右臂上沸腾蒸腾的灰黑阴影,如同遭遇了天敌,发出无声的哀鸣,被这股力量强行压制、凝固!那股源自影鬼的、试图吞噬一切的饥饿感,被这股冰冷的神性凶威彻底碾碎!

但惩罚并未结束!

那冰冷的禁锢力量并未满足于压制影鬼。它们如同贪婪的根须,顺着陈林右臂的神经、血管、骨髓,带着一种更深的、更本质的侵蚀力,疯狂地向上蔓延!目标——陈林本身!

灰黑色的阴影被这股力量裹挟着、推动着,如同被驱赶的黑色潮水,以远超之前的速度,蛮横地越过锁骨,瞬间侵染了陈林的整个右肩,然后……毫不停留地扑向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冰冷的麻木感如同死亡的丧钟,瞬间笼罩了他的心脏区域!

“不!!!”陈林在灵魂深处发出绝望的呐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的神性凶威,连同盘踞在他右臂的影鬼恶意,正被这股力量强行“糅合”、“驱赶”,化作一股混合了双重诅咒的、更加冰冷、更加死寂、更加不可抗拒的洪流,直冲他的心脏!一旦心脏被这诅咒洪流彻底侵蚀,他就不再是陈林!他将彻底沦为……某种非人的、被诅咒驱动的怪物!或者直接……崩解!

与此同时,地上一直沉寂的杨间,身体猛地**剧烈痉挛**起来!他那张如同石雕般沉寂的脸庞,瞬间被极致的痛苦所扭曲!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地滚动!一股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力量,似乎被陈林这“亵渎”的举动和他体内诅咒洪流的冲击所刺激,再次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试图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他胸前的暗红长衣无风自动,仿佛下方有无数条狂怒的毒蛇在噬咬!

“呜哇——!!!”

就在这双重诅咒即将淹没陈林心脏、杨间体内混乱即将爆发的生死关头!那声充满了无尽怨毒和饥饿的、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婴儿啼哭,再次毫无征兆地、如同炸雷般在陈林的意识中轰然爆发!这一次,声音不再遥远,而是……近在咫尺!充满了极致的贪婪和……一种仿佛看到盛宴开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这哭声如同最恶毒的催化剂!

被冰冷神性凶威和杨间体内混乱力量双重压制的影鬼恶意,在这鬼婴哭声的强烈刺激下,如同被注入了一针狂暴的兴奋剂!那被压制凝固的灰黑色阴影猛地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凶性!它不再试图挣脱血影的禁锢,反而……如同找到了一线生机的困兽,将全部的恶意和贪婪,混合着那股逆冲而上的诅咒洪流,狠狠地……撞向了陈林那颗即将被侵蚀的心脏!

不是侵蚀!而是……献祭?!以陈林的生命和灵魂为燃料,换取最后的力量?!

内外交攻!神罚!鬼噬!婴啼!

陈林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三方巨力撕扯的破布娃娃!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疯狂地抽搐、扭曲!右胸至心脏的位置,灰黑色的阴影如同沸腾的墨汁,剧烈地翻腾、扩散!冰冷的麻木感混合着心脏被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一片血红!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碎的边缘,在极致的痛苦和死亡的冰冷拥抱中,一个源自求生本能的、疯狂的、不属于影鬼也不属于他自己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沌!

影子!影子是媒介!是通道!既然影鬼能通过影子连接外物……那为什么不能……反向?!

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属于“陈林”的意志,不是去抵抗那汹涌的诅咒洪流,也不是去压制影鬼的凶性,而是……**引导**!引导那股混合了影鬼恶意、神性凶威和诅咒的恐怖洪流,不是冲击自己的心脏,而是……通过那只被“钉”在杨间血影中的鬼爪,如同桥梁一般……倒灌回去!

将这份致命的“礼物”……还给那个沉睡的源头!

“呃啊啊啊——!!!”陈林发出最后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猛地向前一挺!被阴影覆盖、正疯狂侵蚀他胸膛的右臂,爆发出最后、最决绝的力量!不是抽出,而是……更深地、带着同归于尽的意志,狠狠地向那片禁锢着它的、浓稠如血的血影之中——刺了进去!

同时,意识如同引爆的炸弹,将那个疯狂的引导念头,狠狠贯注进右臂深处那混乱的洪流!

嗡——!

时间仿佛再次停滞了一瞬。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冰冷神威、影鬼凶戾、陈林绝望意志的狂暴乱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火山熔岩,顺着那只被无数冰冷“丝线”钉住的灰黑鬼爪,疯狂地、蛮横地……涌入了那片属于杨间的、浓稠如血的巨大暗影之中!

“轰——!!!”

没有声音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

那片浓稠的血影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猛地剧烈沸腾、翻滚起来!无数冰冷的“丝线”瞬间绷紧、断裂!禁锢的力量被这股外来的、充满恶意的狂暴乱流狠狠冲击!

地上,杨间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弹起!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一条缝隙!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瞬间闪过、又迅速被混乱和痛苦淹没的……暗红!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暴怒和某种更深沉惊愕的、非人的嘶吼从他喉咙里炸裂而出!他胸前的暗红长衣猛地鼓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混乱狂暴的气息如同失控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维修间!

而陈林,在将那股致命的诅咒洪流强行“灌”入杨间血影的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右臂上沸腾的灰黑色阴影如同退潮般,迅速从胸口、肩膀缩回,最终龟缩在整条右臂范围内,颜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浓稠、深邃,如同凝固的墨玉,散发着冰冷的死寂。那股撕裂灵魂的剧痛和焚烧感消失了,只剩下彻底的、沉重的麻木,以及一种……与那片血影、与杨间本身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法斩断的、冰冷的“连接”感。仿佛他的右臂,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被诅咒的桥梁。

左半身的剧痛和寒意依旧,但心脏位置的侵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灵魂被撕裂的空洞感。他眼前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他最后模糊的视线,看到杨间在发出那声痛苦的嘶吼后,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摔回地面,再次归于死寂。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痛苦狰狞并未完全消失,眉心紧紧蹙起,仿佛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巨大的折磨。而他胸前那片浓稠的血影,在剧烈沸腾后,缓缓平息,但颜色似乎变得更加幽暗、更加……不祥。

门外,那鬼婴的啼哭声,在杨间爆发嘶吼的瞬间,变成了极度恐惧的呜咽,随即彻底消失。维修间里,只剩下应急灯接触不良发出的、时断时续的“滋滋”声,以及陈林自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碎的喘息。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与昏迷的杨间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右臂的阴影与那片浓稠的血影之间,仿佛还残留着无形的、冰冷的“丝线”。

他用自己半条命和一条彻底异化的手臂作为代价,将致命的诅咒倒灌回去,强行打断了影鬼的侵蚀和杨间力量的暴走。

他活下来了。

以一种比死亡更加绝望的方式。

冰冷的麻木感从右臂蔓延到全身。陈林涣散的瞳孔,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明灭不定的、如同鬼火般的应急灯。光……越来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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