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星辰（一）

凌晨四点，安全屋的地下室里弥漫着浓烈的咖啡味和紧张的气息。我坐在工作台前，盯着烧杯底部那点褐色残留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新挂的吊坠——那是陆淮之用烧杯碎片打磨成的星星，边缘还残留着一点褐色痕迹。

"血清分离结果出来了。"陈教官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检测报告，"你血液中的特殊蛋白确实能中和XM毒素，这解释了为什么你能唤醒陆淮之。"

我接过报告，那些医学术语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是行走的解毒剂。"陆淮之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穿着周世平生前常穿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站姿都变成了那个儒雅学者的模样——除了右耳里隐藏的微型通讯器。

我的心脏漏跳一拍。即使知道这是伪装，看到他变成另一个人依然让我喉咙发紧。

"代表团接待会提前到今天上午十点。"他走到工作台前，手指轻轻点了点烧杯，"我们没时间完全复刻解毒剂了，但你的血液可以争取时间。"

小雅摊开一张建筑平面图："周世坤国际医疗中心，地下三层是实验室和毒素储存区，地上是会议中心。代表团将在九楼会议室听取'重大医疗突破'汇报。"

"实际是死亡陷阱。"陆淮之冷笑，声音却依然是周世平那种温和的语调，诡异得让我起鸡皮疙瘩，"他会先展示'记忆移植技术'——用我作为案例，然后释放改良版XM毒素，目标是那些反对他垄断案的官员。"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分头行动？"

"我伪装成被记忆控制的'周世平'接近他。"陆淮之的指尖在图纸上画出一条线，"你和陈教官带队突袭地下实验室，销毁毒素库存。"

"太危险了！"我猛地站起来，"如果周世坤发现你在伪装——"

"所以他需要这个。"陈教官拿出一个小型注射器，里面是鲜红的液体——我的血清，"能暂时抵抗XM毒素的影响，争取反应时间。"

陆淮之接过注射器，却没有立即收起来，而是凝视着里面的液体："晚星，你的血为什么会有这种特性？"

我摇头。这个问题从昨晚就一直困扰着我。普通人血液不可能天然具备解毒功能，除非...

"我母亲！"我突然抓住工作台边缘，"当年她被迫参与实验，可能偷偷给我注射过什么！"

陆淮之眼神一凛："周世平的日记提到过，初代解毒剂需要'宿主载体'...你母亲一定是把你自己变成了活的解毒剂！"

这个认知让我胃部翻腾。母亲为了保护我，竟然在我体内埋下了对抗周世坤的武器。而这一切，直到现在才揭晓。

"时间不多了。"小雅打断我的思绪，"装备检查。"

我们迅速分配装备：通讯器、防毒面具、武器。陆淮之只带了一把掌心雷和我的血清注射器——过多的武装会引起怀疑。我则全副武装，腰间别着手枪，大腿绑着战术匕首，背包里是简易爆破装置。

准备就绪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陆淮之在门口拦住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细银链，链坠是那颗烧杯碎片打磨的星星。

"差点忘了这个。"他轻声说，手指拂过我的后颈为我戴上项链，"碎片上有微量解毒剂成分，关键时候能救命。"

银链冰凉，但他的指尖温暖。星星吊坠落在我锁骨之间，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若千钧。

"为什么是星星？"我轻声问。

陆淮之的眼神终于变回他自己——那种带着痞气和温柔的独特目光："因为你十八岁时写给我的第一张纸条，落款画了一颗星星。"他的拇指擦过我的唇瓣，"这些年，它一直是我的护身符。"

我的眼眶瞬间发热。那些我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全都记得。

"一定要活着回来。"我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发抖，"这次别想再甩开我。"

他俯身，额头抵住我的："我保证。等一切结束..."他的呼吸拂过我的嘴唇，"我要听你完整地说一遍那个秘密，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

"成交。"我踮起脚尖，将那个未完成的吻印在他嘴角。

陈教官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该出发了。"

我们分开时，陆淮之已经恢复了周世平的表情和姿态，仿佛刚才的温情从未存在。这种转变的熟练度让我心碎——他究竟独自练习了多少次？独自承担了多少？

两辆车分头驶向医疗中心。我、陈教官和小雅乘坐伪装成医疗废品运输车的厢型车；陆淮之则坐上一辆黑色轿车，扮演被"成功移植记忆"的实验体。

"通讯测试。"耳麦里传来陆淮之的声音，依然是周世平的语调。

"收到，清晰。"我回应，同时检查手枪弹匣。

"记住，地下三层东侧有备用电梯直达九楼。"他说，"如果一切顺利，我会拖住周世坤，给你们争取至少二十分钟。"

"如果不顺利呢？"我忍不住问。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那就执行B计划。"

我们没有讨论过B计划是什么。也不需要。

医疗中心出现在视野中——一栋玻璃与钢铁构成的巨型建筑，在朝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我们的车绕到后方服务入口，而陆淮之乘坐的轿车则驶向正门。

"行动开始。"陈教官低声说。

小雅黑入了安保系统，服务入口的摄像头红灯熄灭。我们迅速下车，伪装成工作人员推着废品车进入。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刺眼的荧光灯和消毒水气味。

"地下三层，左转。"小雅盯着平板上的建筑图纸引导我们。

电梯下降的过程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门开时，我们立刻闻到那股熟悉的苦杏仁味——XM毒素的原料正在这里储存或制备。

"两个守卫，十点钟方向。"陈教官举起消音手枪，两声轻微的"噗噗"后，守卫倒地。我们把昏迷的他们拖进杂物间，继续前进。

实验室大门需要生物识别。小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袋，里面装着从安全屋带来的——周世坤的咖啡杯，上面有他的指纹。

"希望他还保持着用右手食指握杯的习惯。"她将薄膜覆盖在识别器上。

绿灯亮起，门锁"咔哒"一声松开。

实验室的景象让我们全都僵在原地。数十个圆柱形培养舱排列在中央，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人——有年轻人，有中年人，全都闭着眼睛，连接着各种管线。舱体上的标签显示着日期和编号，最近的竟然是三天前！

"他还在继续实验..."我喉咙发紧。

小雅快速检查电脑："不止是实验，这些都是'容器'——他准备移植的记忆载体！"她调出一份名单，"天啊，有政府官员，企业家，甚至还有两名记者...都是反对他医疗垄断的人！"

陈教官脸色铁青："这疯子想直接替换掉反对者！"

我的视线被角落一个独立舱体吸引。那里面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异常眼熟...杨琳？不，是陈雨！陈教官的女儿！

陈教官像被雷击般僵在原地，然后踉跄着扑向舱体："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