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门被撞开时,槾燱正在修改《同行》的副歌。
撞门的是楠夕,他怀里抱着个蜷缩的女孩,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条纹病号服,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像只受惊的小猫。
“圣星会的实验体。”楠夕的声音带着喘息,金属义肢上沾着暗红色的血,“在研究所后门捡到的,还有气。”
三落立刻扑过去,指尖按住女孩的手腕:“脉搏很弱,体内有十几种异能抑制剂。”她的“森罗万象”扫过女孩的身体,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她的心脏……像是用齿轮拼起来的。”
女孩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眼睛是纯粹的黑,像没有星星的夜空。她看着围过来的人,突然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害怕。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槾燱放柔声音,慢慢蹲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两个字:“饭团。”
像在说自己最喜欢的食物。
怀小新递过来一块面包,饭团犹豫了一下,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啃起来,吃相带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电机拿着扫描仪围着她转了两圈,眉头越皱越紧:“她的基因序列被改得乱七八糟,寿命……”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槾燱的论坛界面突然弹出一条新提醒,来自【剧情讨论区】:“这个女孩是谁?看起来好可怜!”
“实验体?圣星会又搞什么鬼?”
“饭团?名字好可爱……”
“电机的表情不对!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槾燱看着饭团吃完面包,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纸叠成小方块放进兜里,突然觉得心脏有点发疼。她想起论坛里的讨论,想起圣星会那些扭曲的实验,这个叫饭团的女孩,大概从出生起就没被当成“人”对待过。
“留下她吧。”槾燱轻声说,“至少让她睡个好觉。”
楠夕想说“太危险”,但看到饭团那双空洞的眼睛,最终只是哼了一声,转身去处理手臂上的伤口——上次和变异者战斗时留下的,已经快愈合了。
三落把自己的床让给饭团,还找了件干净的T恤给她换上。饭团穿上T恤,袖子长得盖住了手,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熊。她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直到槾燱坐在床边,轻轻哼起了《纸飞机》,才慢慢闭上眼。
“她的梦里有好多齿轮。”怀小新抱着常青藤,小声说,“咔哒咔哒地转,停不下来。”
槾燱的歌声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饭团的头发:“会停下来的。”
那天晚上,安全屋难得地安静。楠夕在擦他的金属义肢,三落在研究旧物市场的地图,亡夫门在画饭团睡着的样子,宿三和电机在拼一台旧收音机,怀小新给常青藤浇了水,放在饭团的床头。
槾燱坐在地毯上,继续修改那首没写完的歌。她想给饭团写首歌,写阳光,写面包,写所有她没见过的美好。
【论坛界面】有人发了新帖:《理性分析:饭团会不会是反派派来的卧底?》
下面的评论分成两派:
“肯定是!圣星会怎么可能随便丢个实验体出来?”
“但她看起来好可怜……不像坏人啊。”
“别被表象骗了!之前的酒壶不也装得很温柔吗?”
“不管是不是,希望主角团能保护好她。”
槾燱看着“卧底”两个字,心里不是没有疑虑。但当她抬头看到饭团翻了个身,嘴角微微上扬,像在做什么好梦时,突然觉得,就算是卧底又怎么样?
至少此刻,她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女孩。
第二天早上,饭团是被厨房的香味吵醒的。
槾燱在煎蛋,金黄的蛋液边缘微微卷起,香气飘满了整个安全屋。饭团站在厨房门口,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闻到鱼干味的猫。
“醒啦?”槾燱笑着递给她一个煎蛋,“刚做好的,还热乎。”
饭团接过去,却没吃,只是盯着煎蛋上的焦痕看,突然小声说:“像太阳。”
槾燱的心猛地一软。这个从没见过太阳的女孩,把煎蛋的焦痕当成了太阳。
“是啊,像太阳。”她又煎了一个,放进饭团手里,“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那天上午,饭团像个小尾巴,跟在槾燱身后。槾燱练歌,她就坐在旁边听,手指跟着节奏轻轻敲地板;槾燱收拾房间,她就帮忙递抹布,虽然总是递错;槾燱给她讲漫画世界里的事,她听得眼睛发亮,像在吸收阳光的海绵。
电机拿着扫描仪又给她做了次检查,脸色凝重地把槾燱拉到一边:“她的器官在衰竭,最多……还有三天。”
槾燱的声音瞬间哑了:“不能救吗?”
“她的身体是用各种零件拼起来的,”电机的声音很低,“就像劣质的发条玩具,走不了多久。”
槾燱看着不远处正帮三落整理地图的饭团,她的手指很细,关节处有淡淡的疤痕,大概是实验留下的。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边,美好得像个幻觉。
三天。
这个刚尝到煎蛋味道的女孩,只剩下三天的时间。
【论坛界面】有人刷到了电机的表情,开帖问《饭团是不是快不行了?电机的表情好凝重!》
下面的评论瞬间破防:
“卧槽……不会吧?”
“刚有点喜欢上这个小可怜……”
“圣星会太不是人了!用这种方式折磨人!”
“主角团带她去玩吧!让她开心点!”
槾燱深吸一口气,走到饭团身边,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饭团,想不想去游乐场?”
饭团的眼睛瞬间亮了:“游乐场?是有旋转木马的那种吗?”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皱巴巴的漫画,上面画着旋转木马,“我在书里见过。”
“是。”槾燱笑着点头,“还有过山车,摩天轮,棉花糖……什么都有。”
饭团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像星星落进了夜空。
那天下午,主角团取消了所有计划,开始为游乐场之行做准备。楠夕去查游乐场的地图,把刺激的项目标出来(“要让她体验最棒的!”);三落去买了新裙子给饭团(淡蓝色的,像天空);亡夫门画了张游乐场的速写,背面写着“每个项目的最佳拍照角度”;宿三和电机做了个会发光的发夹(“晚上玩也能看到她”);怀小新准备了一包种子(“可以种在游乐场的草坪上,以后她就知道这里有她来过的痕迹”)。
槾燱把那首写给饭团的歌录了下来,存在一个旧MP3里,塞进她的口袋:“想听歌的时候就按这个按钮。”
饭团小心翼翼地摸着MP3,点了点头,眼眶突然红了:“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三落揉了揉她的头发:“因为你值得啊。”
楠夕别过脸,假装看地图,耳根却红了。
那天晚上,饭团睡得很沉,没再做齿轮的梦。怀小新说,她的梦里长出了旋转木马,上面坐着好多笑着的人。
第三天早上,天刚亮,主角团就带着饭团出发了。
游乐场的大门像童话书里的城堡,摩天轮在阳光下缓缓转动,过山车的轨道像条彩色的龙。饭团站在门口,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MP3,指节都发白了。
“走吧。”槾燱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
他们先去坐了旋转木马。饭团选了匹白色的马,槾燱坐在她旁边的南瓜车上。音乐响起时,木马缓缓转动,饭团张开双臂,像在飞翔,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楠夕举着亡夫门画的“最佳拍照角度”速写,笨拙地给她们拍照,三落和怀小新在旁边起哄,宿三和电机在给旋转木马的灯拍照,说要改成手机壁纸。
然后去坐过山车。饭团吓得全程闭着眼,却紧紧抓着槾燱的手,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却笑得停不下来:“好快!像风一样!”
他们去吃了棉花糖,粉色的,像云一样软。饭团吃得满脸都是糖渣,楠夕想笑,却先递了纸巾;他们去玩了打地鼠,饭团打得最准,赢得了一个兔子玩偶;他们去看了马戏表演,小丑给饭团画了个小老虎脸,她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笑得直不起腰。
傍晚的时候,他们坐在摩天轮上,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饭团靠在槾燱的肩膀上,小声说:“我以前觉得,活着就是为了被实验。”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现在觉得,活着真好啊。”
槾燱的眼眶突然红了,她轻轻摸了摸饭团的头发:“嗯,活着真好。”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饭团从口袋里掏出那个MP3,按下了播放键。槾燱写给她的那首歌缓缓响起,带着阳光和面包的味道。
“齿轮会停下/伤口会开花/你看啊/夕阳会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啊……”
饭团跟着轻轻哼唱,黑亮的眼睛里映着整个城市的灯火,像盛着一片星空。
【论坛界面】的帖子刷得像瀑布:
“我哭了……这是什么神仙日常!”
“饭团笑起来的样子太治愈了!”
“这首歌好好听!求歌名!”
“虽然知道她时间不多了,但这一刻真的好幸福……”
人气值在不知不觉中涨到了927,离1000只有一步之遥。但槾燱没心思看,她只想好好陪着这个只剩最后一天的女孩。
离开游乐场时,饭团手里抱着兔子玩偶,口袋里装着棉花糖的糖纸,头上戴着会发光的发夹,像把所有的美好都揣在了怀里。
回去的路上,她靠在槾燱的怀里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糖渣,像只满足的小猫。
槾燱低头看着她,突然明白,圣星会把饭团丢过来,或许真的是想让她当卧底。
但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有些东西,比命令更有力量。
比如煎蛋的温度,比如旋转木马的音乐,比如一群愿意陪你疯玩一天的朋友。
比如,被爱感化的心。
安全屋的灯还亮着,像在等他们回家。槾燱轻轻推开门,抱着熟睡的饭团,走进这片温暖的光里。
她知道,明天会很难。
但至少今天,他们给了这个女孩一个完整的、甜美的梦。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