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机的实验室是安全屋最热闹的角落。
焊锡的味道混着电路板的焦糊味，成了这里独有的气息。他总说“零件会说话”，此刻，那些会说话的零件正散落在工作台上，像被打翻的积木——电机已经三天没动过它们了。
“他到底在搞什么？”楠夕第N次看向实验室的门，金属义肢在掌心转得飞快，“饭团的基因稳定剂还没做出来呢。”
三落的指尖悬在半空，“森罗万象”探不到实验室里的生命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像被抽走了电流的冰冷。“不对劲，”她的声音发沉，“里面的能量场消失了。”
槾燱的心猛地一沉。她推开实验室的门时，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尘埃的轨迹，却照不亮那个空荡的工作台。
电机不见了。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甚至连他最宝贝的那台旧收音机都还摆在原位，只是屏幕暗着，像失去了灵魂的眼睛。工作台上的零件整整齐齐地码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继续焊接。
“人呢？”宿三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冲过去翻找，却在触摸到电机的工具箱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工具箱像被无形的力量推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螺丝刀、电阻、电容滚了一地，唯独没有电机的影子。
饭团抱着兔子玩偶站在门口，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他的齿轮……不转了。”
怀小新的常青藤突然剧烈抖动，叶片卷成螺旋状：“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连影子都没留下！”
空的？
槾燱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她看向工作台，那里有电机昨天画的图纸，上面还留着他的咖啡渍，旁边放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一切都显示着主人刚刚离开，可实验室里那片死寂的能量场，却在无声地否认这一点。
【论坛界面】的恐慌像潮水般涌来：
“电机呢？实验室里没人？”
“怎么回事？打斗痕迹都没有？”
“怀小新说‘空的’……是什么意思？”
“别是被卿喵辞的人带走了吧？她不是能控制精神吗？”
宿三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起来。他想起昨天还跟电机抢一个绝版电容，想起电机总嘲笑他“焊锡都焊不直”，想起他说“等打败反派，就造个会飞的滑板”——那些话还像零件的嗡鸣在耳边响，说这话的人却连尸体都没留下。
“他不会……”宿三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
三落的指尖泛白，“森罗万象”疯狂地扫过整个安全屋，甚至穿透墙壁，探向城市的每个角落，却连一丝属于电机的电流波动都找不到。就像他从未存在过，就像那些焊锡的味道、电路板的焦糊味，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楠夕猛地踹向墙壁，金属义肢撞出一个凹痕：“混蛋！至少留个信号啊！”
亡夫门站在工作台前，指尖轻轻拂过那张画着稳定剂的图纸。他的画能留住光影，却留不住突然消失的人。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茫然，像个弄丢了画笔的孩子。
槾燱走到宿三身边，蹲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她的“咏颂回响”释放出最柔和的声波，却抚不平少年眼底的空洞。
那天晚上，安全屋的灯第一次只亮了一半。
没人去碰实验室的门，仿佛只要不打开，电机就还在里面，还在跟零件“说话”。宿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怀小新的常青藤蔫了大半，饭团抱着兔子玩偶，坐在电机常坐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槾燱坐在地毯上，看着论坛里刷满屏的“电机失踪”，突然觉得那些讨论声像针，扎得人耳膜疼。她关掉界面，却在锁屏的瞬间，看到一条陌生的信息弹了出来：
【想知道电机的下落？用你们找到的凤凰羽毛来换。——Z.D】
发件人未知，IP地址隐藏，像个凭空出现的幽灵。
“Z.D是谁？”楠夕抢过手机，金属义肢捏得屏幕发白，“恶作剧？”
三落立刻打开电脑：“查不到来源，对方的反追踪技术……很厉害。”
宿三突然从房间冲出来，眼睛通红：“我去换！凤凰羽毛给她！”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只要能找到电机……”
“不行！”三落立刻否决，“凤凰羽毛是找到碎片的关键，不能给！”
就在争执不下时，第二条信息来了：
【看来你们不在乎他的死活。换个条件吧，帮我黑进圣星会的数据库，我就告诉你们他还活着的证据。——Z.D】
还活着？
这三个字像电流击中了所有人。宿三猛地抬头，眼底爆发出光：“我去！我能控制铁剑撬开数据库的门锁！”
他说着，随手拿起墙角的一把装饰性铁剑——那是宿三捡来的旧物，一直挂在墙上当摆设。此刻，在他的注视下，铁剑突然轻轻颤动，缓缓浮了起来，剑尖直指门口！
“你的异能……”槾燱惊讶地睁大眼睛。
宿三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悬浮的铁剑，又试了试操控桌上的螺丝刀，那些小零件像有了生命，跟着铁剑一起在空中盘旋。
“进化了……”三落喃喃道，“能让物品脱离地面，自由飞行。”
【论坛界面】瞬间被“宿三进化”的讨论淹没：
“！！！铁剑飞起来了！这是御剑飞行吧？”
“宿三终于支棱起来了！以前只会躲在后面！”
“Z.D说电机还活着！是真的吗？”
“绝对是陷阱！但我希望是真的……”
“我去黑数据库。”三落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但我需要Z.D提供圣星会的防火墙结构，否则我们会被当成活靶子。”
信息几乎是立刻回复：
【公平交易。防火墙结构图已发，午夜十二点行动。记住，我只负责提供信息，出了事别找我。——Z.D】
附件里的结构图复杂得像迷宫，却标注着清晰的突破口，显然对圣星会的系统了如指掌。三落看着那些代码，突然觉得这个Z.D的风格有点熟悉——比如在某个不起眼的节点加个恶作剧般的弹窗，像极了电机以前写程序的习惯。
“是他吗？”槾燱小声问。
三落摇摇头：“不像。电机的代码带着温度，这个Z.D……太冷静了，像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午夜十二点，圣星会的分部大楼像头蛰伏的巨兽。
宿三操控着铁剑，悄无声息地割开通风口的栅栏，剑身在空中划过流畅的弧线，像道黑色的闪电。三落蹲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防火墙在Z.D提供的结构图前不堪一击。
“进去了！”三落低声说，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文件，“但需要权限才能查看核心数据……”
就在这时，她的电脑突然自动弹出一个窗口，权限被瞬间破解。一个陌生的账号登录记录一闪而过，ID正是：Z.D。
“她在远程协助。”三落皱起眉，“但没动任何文件，只是帮我们打开了权限。”
圣星会的数据库里，大多是变异者的实验记录，翻到最后，三落突然停在一份标着“废弃实验体”的文件上——那是电机的照片，旁边写着“已销毁”。
“销毁？”楠夕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几乎同时，Z.D的信息来了：
【看到了？那是假的。证据在你们安全屋的实验室，工作台第三层抽屉，有个刻着‘电’字的U盘。——Z.D】
众人立刻撤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安全屋。宿三的铁剑劈开实验室的门锁，三落冲过去拉开工作台的抽屉——里面果然有个U盘，外壳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电”字，是电机的笔迹。
插入电脑，U盘里只有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电机的实验室，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背对着镜头，正在拆解一台旧电脑。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手指在零件间翻飞，嘴里哼着段奇怪的调子——那是电机以前总哼的旋律。
“这是……”宿三的声音颤抖。
视频里的人突然转过头，露出半张脸。眉眼是电机的眉眼，眼神却完全不同——冰冷，锐利，带着种看透一切的漠然。
“告诉他们，”他开口，声音比电机低沉沙哑，像换了个人，“想让‘电机’回来，就得遵守我的规则。从今天起，我是Z.D，你们的交易对象。”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安全屋里一片死寂。
槾燱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电机没有死，却也不再是电机了。有个叫Z.D的第二人格，接管了他的身体，像占据了一座空城。
“所以……电机永远不会回来了？”宿三的声音带着绝望，悬浮的铁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Z.D的信息适时发来：
【‘电机’这个身份已经注销了。想找他，就用等价的条件来换。记住，我只认交易，不问立场。——Z.D】
等价交换，绝对中立。
这就是新的规则。
【论坛界面】的置顶帖变成了《电机已死，Z.D当立？主角团被迫与黑客交易！》，评论区一片唏嘘：
“第二人格……这比死了还让人难受啊。”
“Z.D明显知道很多事！她是不是早就存在了？”
“电机的身体被占据，以后只能用Z.D的身份活着了？”
“宿三的御剑飞行好帅！但现在谁还有心思看这个啊……”
槾燱关掉论坛，走到窗边。月光落在实验室的门上，那扇门从此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内是消失的电机，门外是只认交易的Z.D。
她想起电机以前总说：“零件坏了可以换，只要核心还在，机器就能转。”
可现在，核心还在，机器却换了个运转方式。
“我们接受交易。”槾燱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我们要先知道，你需要圣星会的数据库做什么。”
Z.D的回复很快：
【无可奉告。想合作，就别问多余的问题。——Z.D】
楠夕攥紧了拳头，最终却只是重重砸了下桌子：“成交。但你要是敢耍花样……”
【威胁对我无效。明天早上，把圣星会的人员名单带来，我就告诉你们凤凰碎片的下一个位置。——Z.D】
信息发送成功后，对方的头像瞬间灰暗，像从未出现过。
宿三蹲在地上，抱着那把掉下来的铁剑，肩膀轻轻发抖。三落关掉电脑，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亡夫门走到窗边，看着实验室的门，蓝色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槾燱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安全屋的空气里，多了种叫“交易”的味道。以前的并肩作战，变成了现在的等价交换；以前的“我们一起”，变成了“你付代价，我帮忙”。
但至少，Z.D说电机还活着。
这就够了。
她捡起地上的铁剑，递给宿三：“明天，我们去拿名单。”
宿三抬起头，眼眶通红，却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铁剑。这一次，铁剑没有悬浮，却在他的掌心，透出一股沉甸甸的力量。
夜色渐深，实验室的门依旧紧闭。
从此，安全屋里再没有焊锡味和电路板的焦糊味，只有Z.D发来的一条条冰冷信息，和主角团不得不接受的、残酷的交易规则。
电机这个名字，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像被拆解后藏进深处的零件，再也不会出现在阳光下。
而那个叫Z.D的黑客，将带着这具熟悉的身体，在光明与黑暗的夹缝里，和他们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交易。
毕竟，在这个需要代价才能换取希望的世界里，连第二人格，都比反派更懂得生存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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