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门化作光粒的地方,空气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槾燱把《姜国百鬼图》紧紧抱在怀里,图册的封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像他最后留在上面的体温。楠夕和宿三靠在断墙上,处理着新添的伤口,明海重剑的碎片和七宗罪的剑刃安静地悬浮在旁边,像是也在哀悼。
一阵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废墟里格外刺耳。
来人穿着件黑色皮夹克,头发乱糟糟地压在头盔下,停在他们面前时,摘下头盔,露出张带着嘲讽的脸——是屑。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槾燱怀里的百鬼图上,嘴角的嘲讽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几乎称得上是“难看”的情绪。
“把他给我。”屑的声音很哑,不像平时那样带着刺,只是生硬地伸出手。
槾燱下意识地抱紧图册,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带他去哪?”
“关你屁事。”屑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刻薄,但眼神却飘向别处,“他用半条命换的那点破力量,总得找个地方养着,总不能让他烂在你们手里。”
他说着,从皮夹克口袋里掏出三瓶药剂,狠狠扔在地上。药剂瓶在碎石上滚了几圈,停在槾燱脚边——瓶身是深紫色的,液体里漂浮着黑色的絮状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是什么?”三落警惕地看着药剂,“森罗万象”探到里面蕴含着狂暴的能量,像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副作用大得能让你们哭爹喊娘的药。”屑的目光落在楠夕渗血的伤口上,又扫过宿三苍白的脸,“喝了能在短时间内暴涨力量,能不能活下来看你们命硬不硬。”
他没说这药是给谁的,但所有人都明白——是给他们的。给这群失去了同伴、伤痕累累,却还要继续往前走的人。
“我们不需要。”楠夕的明海重剑碎片突然指向屑,“你想带亡夫门走可以,但别用这种东西恶心我们。”
“恶心?”屑嗤笑一声,蹲下来捡起一瓶药剂,对着光看,“等你们遇到比卿喵辞更狠的角色,就知道现在的骄傲有多可笑。”他顿了顿,声音压低,“这药……是他以前托我做的,说万一哪天你们需要。”
“他?”槾燱猛地抬头。
“不然你以为我闲得慌,做这种断子绝孙的药?”屑把药剂塞回她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瓶身传来,“他总说你们这群家伙冲动得要命,迟早要栽跟头,早就备着后路了。”
他的话像根针,刺破了沉重的悲伤,露出藏在下面的、笨拙的关心。原来亡夫门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退路,甚至连“副作用巨大”的药,都提前托付给了这个最不待见的死对头。
《姜国百鬼图》在槾燱怀里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屑的话。
屑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悬在图册上方。百鬼图突然自行翻开,那些曾经被召唤的鬼怪虚影一一浮现,最后化作一道光,钻进屑的掌心——那是亡夫门剩下的半魂。
屑的指尖微微颤抖,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转身跨上摩托车,引擎再次轰鸣起来。
“喂!”槾燱突然喊住他,“他还能回来吗?”
屑的背影僵了一下,很久才闷闷地吐出两个字:“不知道。”
摩托车像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废墟尽头。没有人看到,屑在戴上头盔前,悄悄红了的眼眶,和他攥得发白的、握着那道微光的手指。
地上还剩下两瓶药剂,深紫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三落捡起其中一瓶,“森罗万象”探到里面的能量确实能大幅提升力量,但代价是透支生命本源,用得越多,死得越快。
“收起来吧。”槾燱把药瓶放进背包,动作很轻,“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这是亡夫门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怀小新从昏迷中醒来,灵魂花的叶子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像是在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看着空荡荡的、本该站着亡夫门的地方,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
【论坛界面】的评论区安静了很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发帖:
《屑带走了亡夫门……但他留下了药》
下面的回复带着种说不清的酸涩:
“我就知道他们不是真的死对头……”
“亡夫门早就准备好了药……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会出事?”
“这药谁敢喝啊?副作用听起来就要命!”
“但这是他最后的心意了啊……”
槾燱关掉界面,握紧了背包里的药瓶。掌心传来瓶身的凉意,和凤凰碎片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代表着希望,一个代表着绝望的赌注。
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依旧被紫色的裂缝笼罩,圣星会的基地还在冒烟,卿喵辞的藤蔓说不定还在某个角落等着他们。
他们失去了亡夫门,却得到了他用半条命换来的碎片,和他早就备好的、带着剧毒的“希望”。
“走吧。”槾燱把百鬼图小心地放进背包,和那三瓶药放在一起,“还有五块碎片要找。”
楠夕和宿三站起身,武器的光芒比刚才更亮了些。三落扶着怀小新,灵魂花的叶子虽然依旧蔫着,却挺得笔直。
阳光穿过废墟的缝隙,照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带着伤痕的影子。
没人知道那三瓶药最终会用在谁身上,也没人知道亡夫门会不会回来。
但他们知道,必须走下去。
带着那份沉重的心意,带着那瓶可能要命的药,带着凤凰碎片的微光,一步一步,走向那些还在等着他们的、未知的战斗。
毕竟,那可是亡夫门用半条命,和屑用别扭的关心,共同推了他们一把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