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的阴雨让整个九凤宫都笼罩在潮湿沉闷的氛围中。白锦和夏予扬的毒虽然解了，但仍需调养，林致几乎日日守在药房，为他们熬制各种汤药。
"林致哥哥，歇会儿吧。"白锦看着林致眼下的青黑，心疼地说，"我已经好多了。"
林致温和地笑笑："没事，再把这副药煎好就休息。"
夏予扬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玩着药杵："林哥，你太辛苦了...都怪我贪吃..."
"不怪你。"林致揉了揉他的头发，"来，把药喝了。"
窗外雷声隆隆，雨势越来越大。顾子尧撑着伞出现在药房门口，肩头还是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子尧？"林致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顾子尧收起伞："看你一直没回宫。"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药罐，"又熬夜？"
林致不好意思地笑笑："马上就好。"
顾子尧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扇子帮忙扇火。
"子尧..."林致想阻止，"这些粗活..."
"无妨。"顾子尧简短地说。
两人沉默地熬着药，只有雨声和药罐中咕嘟咕嘟的声音。白锦和夏予扬已经喝完药睡着了，小小的药房里弥漫着草药的苦涩香气。
"听说，"顾子尧突然开口，"北山有株百年灵芝。"
林致眼睛一亮："真的？百年灵芝对扬扬和小白的余毒清除大有裨益！"
顾子尧点头："明日我派人去采。"
"别！"林致连忙说，"百年灵芝采摘极讲究，稍有不慎就会损了药效。我亲自去。"
顾子尧皱眉："雨大路滑。"
"没事，"林致微笑，"我对山路熟。"
药煎好了，林致小心地倒出来晾着。顾子尧看着他疲惫却依然温柔的侧脸，欲言又止。
"子尧，"林致突然问，"你最近睡得可好？"
顾子尧一愣："...尚可。"
"我新配了安神的香囊，"林致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包，"你拿去用吧。"
顾子尧接过，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微微一颤。
"...谢谢。"顾子尧低声道。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如同擂鼓。两人安顿好白锦和夏予扬，各自撑伞离去。
翌日清晨，雨势稍缓，但天色依然阴沉。林致早早起身，简单收拾了采药工具就准备出发。
"四殿下，"小太监担忧地说，"这天气上山太危险了，等天晴再去吧？"
林致摇摇头："扬扬和小白的毒拖不得。我快去快回。"
他披上蓑衣，独自一人往北山走去。山路果然湿滑难行，林致几次险些摔倒，但他挂念着弟弟们的身体，还是咬牙前行。
北山湖畔，那株百年灵芝就长在悬崖边的石缝中。林致小心地靠近，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蓑衣也沉重地拖慢了动作。
"再近一点..."他伸长手臂，指尖刚刚碰到灵芝的边缘，脚下突然一滑——
"啊！"
林致整个人失去平衡，栽进了汹涌的湖水中。冰凉的湖水瞬间灌入口鼻，沉重的蓑衣拖着他不断下沉。他拼命挣扎，却抵不过湍急的水流...
皇宫内，顾子尧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突然心头一悸，手中的笔掉在了纸上。
"太子殿下？"一旁的侍卫关切地问。
顾子尧皱眉："...林致回来了吗？"
侍卫摇头："四殿下一早就去北山了，尚未归来。"
顾子尧猛地站起："多久了？"
"约莫...三个时辰了。"
顾子尧脸色骤变，大步往外走："备马！去北山！"
"殿下！外面雨大！"
顾子尧已经冲进了雨幕中。侍卫们慌忙跟上，一行人冒雨疾驰向北山。
湖边，林致的药篓孤零零地躺在悬崖边，里面的工具散落一地。顾子尧看到这一幕，心脏几乎停跳。
"林致！"他的喊声淹没在雨声中。
侍卫们分散寻找，很快有人在湖边发现了被冲上岸的蓑衣。
"殿下！这是四殿下的蓑衣！"
顾子尧一把抓过蓑衣，手指微微发抖。他死死盯着汹涌的湖面，突然开始脱外袍。
"殿下！您要做什么？！"
"救人。"顾子尧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可！湖水湍急，太危险了！让奴才们..."
顾子尧已经纵身跃入湖中。冰凉的湖水瞬间包围了他，但他顾不上这些，拼命往下潜去。
水下视线模糊，顾子尧只能凭感觉摸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快要憋不住气时，隐约看到了一抹白色——是林致的衣袍！
他奋力游过去，果然看到林致被水草缠住，已经失去了意识。顾子尧拔出随身匕首割断水草，搂住林致的腰往上游。
"殿下！"岸上的侍卫们看到两人浮出水面，连忙抛出绳索。
顾子尧一手抓住绳索，一手紧紧抱着林致。回到岸上时，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却顾不上自己，立刻检查林致的情况。
"没有呼吸了..."一个侍卫惊恐地说。
顾子尧二话不说，开始按压林致的胸膛："林致！醒醒！"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我不准你死！"
一下，两下，三下...林致突然吐出一大口水，剧烈咳嗽起来。
"林致！"顾子尧一把将他抱起，"立刻回宫！传御医！"
回宫的路上，顾子尧一直紧紧抱着林致，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林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嘴里喃喃着听不清的话语。
消息传回宫中，整个皇宫都震动了。孟孟下令所有御医待命，花哥急得直掉眼泪。白锦和夏予扬拖着病体也要守在殿外，被乔殊强行赶了回去。
"都回去！"乔殊难得提高嗓门，"别添乱！"
江恪和柏闻负责维持秩序，季少一则安抚着几个年幼的弟弟。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着。
寝宫内，御医们忙成一团。林致发起了高烧，不断说着胡话。
"子尧...对不起...我没采到灵芝..."
顾子尧守在床边，浑身湿透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笨蛋，谁要你冒险。"
"药...扬扬和小白的药..."
"别说话了。"顾子尧握住他的手，"好好休息。"
林致却陷入梦魇，眉头紧锁："不行...我必须...他们都依赖我...我不能倒下..."
顾子尧心头一震。他从未见过林致这般脆弱的一面。在所有人眼中，四皇子永远温柔可靠，是兄弟中最让人安心的存在。谁能想到，他内心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压力？
"太子殿下，"老御医低声道，"您也去换身干衣服吧，四殿下有我们照看。"
顾子尧摇头："我守着。"
孟孟和花哥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顾子尧浑身湿透地跪在林致床边，死死握着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人就会消失。
"子尧，"孟孟轻声道，"去换衣服，你这样会生病的。"
顾子尧恍若未闻。
花哥叹了口气，拿来干衣服亲自为他披上："小乔说得对，你们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夜深了，林致的高烧终于退了些，呼吸也平稳下来。御医们松了口气，轮流去休息，只留下顾子尧一人守夜。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林致苍白的脸上。顾子尧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流连在那精致的眉眼间。
"...傻。"他低声说，"谁要你逞强。"
林致在梦中似乎听到了，眉头微微舒展。顾子尧犹豫片刻，俯身在他额上印下一个轻吻。
"快点好起来..."
门外，来送药的季少一恰好看到这一幕，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悄悄退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翌日清晨，林致终于清醒过来。他虚弱地睁开眼，正对上顾子尧布满血丝的双眸。
"子尧...？"他声音嘶哑，"你...一直在这里？"
顾子尧没回答，只是递上一杯温水："喝。"
林致乖乖喝下，这才注意到顾子尧憔悴的样子："你...没休息？"
"无妨。"顾子尧简短地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关切。
林致突然想起什么："灵芝..."
"已经派人采回来了。"顾子尧打断他，"你差点送命，就为这个？"
林致垂下眼睛："我...我只是想帮忙..."
顾子尧突然握住他的手："不需要。你...很重要。"这已经是寡言的太子能说出的最直白的话了。
林致眼眶微红："子尧..."
"子尧！"孟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致醒了吗？"
顾子尧迅速松开手，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醒了。"
孟孟和花哥快步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弟弟。小小的寝宫顿时挤满了人。
"林哥！"夏予扬第一个扑到床边，"你吓死我们了！"
白锦也红着眼睛："林致哥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
林致温柔地摸摸他们的头："傻话，是我自己不小心。"
乔殊站在一旁，难得没有毒舌："...下次叫上我。"
连江恪和柏闻都露出了关切的神色。季少一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顾子尧，又看了看林致，嘴角微扬。
花哥抹着眼泪："好了好了，让林致好好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开，只有顾子尧站着不动。
"子尧，"孟孟柔声道，"你也去休息吧。"
顾子尧摇头："儿臣守着。"
孟孟和花哥对视一眼，没再坚持。
待众人离去，林致轻声问："子尧...真的是你救了我？"
顾子尧点头。
"谢谢..."林致微笑，"不过下次别这么冒险了。你是太子，若有闪失..."
"值得。"顾子尧打断他。
林致怔住，随即红了脸颊："...子尧也会说这种话啊。"
顾子尧别过脸，耳根微红："...睡吧。"
窗外，雨终于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相视而笑的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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