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琛的声音刚落下，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前蹄重重踏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沈知微只觉得身体猛地向前倾斜，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怎么了？"她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抱紧了萧景琛的腰。
萧景琛勒紧缰绳，骏马烦躁地刨着蹄子。他的身体瞬间紧绷，沈知微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骤然加快的心跳。
"前面没路了。"萧景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沈知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前面是一处断崖，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驾！驾！"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士兵的呐喊声。
"陛下有旨，活捉沈氏，格杀萧景琛！"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长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颤。格杀萧景琛。这就是萧景琰的命令。他竟然连一丝情面都不留，不仅要抓她回去，还要杀了萧景琛。
"抓紧了。"萧景琛突然低喝一声，让沈知微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
她看到萧景琛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反手递给了她。匕首的刀刃锋利，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拿着。"萧景琛的声音不容置疑。
沈知微下意识地接过匕首，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等会儿若是情况不对，你就拿着这把匕首......"萧景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知微打断了。
"我不会用它来伤害自己的。"沈知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要死死在一起。"
萧景琛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他低沉的笑声传来，带着一丝释然，又夹杂着一丝无奈。
"傻丫头。"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就在这时，十几个皇宫侍卫已经追到了他们身后，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手里握着一把长剑。
"沈氏，萧景琛，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中年男人冷冷地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两人。
萧景琛翻身下马，将沈知微护在身后。他紧握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中年男人。
"让开。"萧景琛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萧景琛，你以为你还能像三年前那样，从皇宫里全身而退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萧景琛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是吗？那就看看，今天到底是谁死。"
话音未落，萧景琛突然动了。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手中的长剑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刺中年男人的胸口。中年男人显然没想到萧景琛会突然出手，仓促间举起长剑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两剑相撞，火花四溅。中年男人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差点被震裂。他惊讶地看着萧景琛，没想到三年不见，他的武功竟然精进了这么多。
"找死！"中年男人怒吼一声，挥剑反击。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剑气纵横，杀气弥漫。其他的侍卫见状，纷纷拔出刀剑，想要上前围攻萧景琛。
"谁敢动他一下试试！"沈知微突然拿出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眼神决绝。
所有的侍卫都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活捉沈氏，如果她在这里自尽了，他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被萧景琛缠住，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知微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他们。
"沈氏，你别胡闹！"中年男人怒吼道，"快放下匕首！"
沈知微冷笑一声："胡闹？比起你们陛下三年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这点举动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侍卫，声音冰冷："我数三声，如果你们还不让开，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到时候，你们回去怎么跟你们的陛下交代，自己掂量掂量。"
"一。"
沈知微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侍卫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二。"
中年男人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看着萧景琛凌厉的剑法，又看看沈知微决绝的眼神，心中焦急万分。
"三！"
就在沈知微即将划下去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住手！"
沈知微的动作停住了，她猛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从不远处走来。是萧景琰。
他穿着一身龙袍，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死死地盯着沈知微手中的匕首，以及她脖子上那道浅浅的红痕。
"把匕首放下。"萧景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知微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是怕我这个废后死了，没人陪您演戏了吗？"
萧景琰的脸色更加阴沉，他一步步走近："知微，别闹了，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里？回那个囚禁了我三年的冷宫吗？"沈知微的声音尖锐起来，"还是回你那富丽堂皇的宫殿，看着你和苏柔双宿双飞？"
提到苏柔，萧景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苏柔......"
"够了！"沈知微打断他，"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当初是你亲口答应我，三年后放我自由。如今你登基为帝，言而无信，还要派人追杀我们。萧景琰，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萧景琰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看着沈知微眼中的恨意和决绝，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朕不准你走。"萧景琰的声音嘶哑，"你是朕的皇后，永远都是。"
"皇后？"沈知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个位置，你还是留给你的心上人吧。我沈知微，不稀罕！"
她的目光转向萧景琛，看着他和中年男人缠斗在一起，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色锦袍。
"景琛，别打了！"沈知微大喊道，"我们跟他回去！"
萧景琛的动作猛地一顿，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知微："知微，你......"
沈知微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被决绝取代："我们斗不过他的。与其在这里白白送死，不如跟他回去，至少我们还有机会。"
萧景琛看着她，又看看步步紧逼的萧景琰，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剑而立。中年男人也趁机后退，站到了萧景琰的身后。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萧景琛身上，眼神冰冷如刀："萧景琛，你可知罪？"
萧景琛挺直脊梁，冷冷地看着他："我何罪之有？"
"你私自带走废后，意图谋反，还敢说自己无罪？"萧景琰怒吼道。
"谋反？"萧景琛笑了，"陛下真是好大的帽子。我带走知微，只是遵守我们三年前的约定。至于谋反，陛下有什么证据？"
萧景琰语塞。他的确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和怀疑。但他不能放过萧景琛，这个男人不仅觊觎他的皇位，还抢走了他最爱的女人。
"证据？"萧景琰冷笑一声，"朕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朕拿下！"
侍卫们立刻上前，想要抓住沈知微和萧景琛。
"谁敢动他们！"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来。老者穿着一身官服，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眼神中透着一丝威严。
"李太傅？"萧景琰看到老者，脸色更加难看。
李太傅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德高望重，就连萧景琰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老臣参见陛下。"李太傅微微拱手，并没有行跪拜之礼。
"李太傅，您不在宫中好好休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萧景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
李太傅看了沈知微和萧景琛一眼，然后缓缓说道："老臣是来为两位求情的。"
"求情？"萧景琰皱眉，"他们一个是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一个是背叛朕的废后，有什么情可求？"
"陛下，您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李太傅的声音沉重，"沈氏是先皇亲封的太子妃，萧景琛是您的亲弟弟。您这样做，对得起先皇吗？对得起天下苍生吗？"
萧景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李太傅说的是事实，但他就是无法容忍沈知微和萧景琛在一起。
"朕意已决，李太傅不必多言。"萧景琰冷冷地说。
李太傅叹了口气："陛下，您可还记得先皇的遗诏？"
听到"遗诏"两个字，萧景琰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当然记得，先皇在遗诏中说，如果他不能善待沈知微，就让萧景琛继承皇位。
李太傅看着他，继续说道："老臣知道陛下对沈氏有情，可强扭的瓜不甜。如果陛下真的爱她，就应该放她自由，而不是把她囚禁在身边。"
萧景琰的眼神闪烁不定，他看着沈知微，又看看萧景琛，心中挣扎万分。
沈知微趁机说道："陛下，李太傅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真的爱过我，就放过我们吧。"
萧景琰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沈知微，仿佛要将她看穿。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开口："好，朕可以放过你们。但你们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
沈知微和萧景琛对视一眼，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什么条件？"沈知微问道。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萧景琛身上："萧景琛，你必须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萧景琛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我答应你。"
萧景琰又转头看向沈知微，眼神复杂："知微，你......"
沈知微打断他："我和景琛一起走。"
萧景琰的心中一阵刺痛，但他还是强忍着，点了点头："好。你们走吧。"
沈知微和萧景琛相视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萧景琰突然说道。
两人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萧景琰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沈知微："这个，你拿着。"
沈知微犹豫了一下，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枚凤印。
"陛下，这......"
"这本来就是你的。"萧景琰的声音低沉，"带着它，或许以后会有用。"
沈知微看着凤印，又看看萧景琰，心中百感交集。她最终还是合上锦盒，放进了怀里。
"多谢陛下。"沈知微轻声说。
说完，她和萧景琛便转身，缓缓向断崖走去。那里虽然云雾缭绕，但他们知道，只要跨过这里，就能获得自由。
萧景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云雾中，才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陛下，他们已经走了。"李太傅轻声说。
萧景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永远失去了沈知微。但他不后悔，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未完待续\]云雾漫过脚踝时带着刺骨的湿意，沈知微下意识抓紧萧景琛的袖口。锦盒在怀中硌得肋骨生疼，那枚凤印的棱角透过薄绸衣裳，像某种滚烫的讽刺。
"这里有路。"萧景琛忽然停步，拨开眼前缠绕的雾气。断崖边缘竟藏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阶，斧凿痕迹早已被风雨磨平，仅隐约可见嵌在石壁里的凹槽。他先下去探了两步，灰黑色官靴踩碎几片薄冰，"抓紧铁链。"
铁环锈得发黑，沈知微握住时指腹立刻沾了层红褐粉末。风从崖底涌上来，卷着她的裙裾猎猎作响，恍惚间竟回到三年前那个雪夜——她被拖拽着穿过宫殿长廊，玉簪断裂的脆响混着太监尖细的唱喏，一路扔进那座终年不见天日的冷宫。
"在想什么？"萧景琛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带着温热的呼吸。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石阶突然晃动了一下，头顶传来石块滚落的轰鸣。萧景琛猛地转身将她按在石壁上，飞溅的碎石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在崖下激起沉闷的回响。
"他们反悔了？"沈知微抬头望去，云雾翻涌间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黑影。
"不是禁军的脚步声。"萧景琛侧耳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数目太多，而且..."他忽然拽着铁链往下急坠两步，沈知微惊呼着被他带得踉跄，"他们用了穿云箭！"
三支黑色弩箭破空而来，箭簇在雾中闪着幽蓝光芒。萧景琛挥剑格挡的瞬间，沈知微闻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那是三年前冷宫失火时，弥漫在浓烟里的味道。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铁链蜿蜒而下，在湿滑的石阶上晕开朵朵红梅。
"抓稳！"萧景琛突然低喝，长剑在头顶舞出银弧。箭雨如蝗虫过境，他后背中箭的闷哼声被风声撕碎。沈知微摸到他腰间的匕首，反手向上掷去，正刺入最前面那人的咽喉。黑色身影像断线风筝般坠下崖去，坠落的惨叫被风撕扯成细碎的呜咽。
"是苏家的暗卫。"萧景琛的声音染了血沫，却异常清晰，"他们想让我们死在这儿，让萧景琰背这个黑锅。"
又一支弩箭穿透他的肩胛骨，箭羽上的蓝芒在接触血液时泛起诡异的绿雾。沈知微看见他握剑的手猛地一颤，铁链随即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他们顺着崩塌的石阶滑坠下去，云雾在眼前急速旋转，怀中的凤印突然变得滚烫，仿佛要烧穿皮肉烙进骨头里。
下坠的瞬间，沈知微听见崖顶传来萧景琰嘶吼般的声音。那声音穿透层层云雾，带着某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却被越来越近的呼啸风声彻底吞没。当她的额头撞上冰冷石壁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萧景琛染血的手指正伸向她胸前的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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