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存的最后三名玩家,包括朱休,被推到了倾斜的海盗船前。巨大的船体如同搁浅的幽灵船,断裂的绳索如同垂死的触手。涂鸦板上的童谣字迹猩红,带着最后的疯狂:
“大船摇啊摇,浪花溅得高,
前后晃得欢,抓紧别摔跤。
船头看前方,船尾莫要瞧,
若是水手笑,挥手问声好。
若是船长发脾气,低头装乖巧,
风平浪静后,上岸吃蛋糕。
六句小歌谣,一句假话藏,
猜错的小朋友…海底去睡觉!
“蛋糕…”一个玩家看着猩红的字迹,露出绝望的苦笑。
三人走上倾斜的甲板,各自找了个位置死死抓住锈蚀的栏杆。叶灵的身影出现在海盗船断裂的桅杆顶端,红裙在无形的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复仇的旗帜。
“呜——!” 一声凄厉如同海妖嚎叫的汽笛响起!巨大的海盗船毫无预兆地开始疯狂摇摆!幅度之大,几乎要垂直竖立起来!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悲鸣,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抓紧——!”朱休嘶吼。
在船体荡到最高点、几乎垂直的瞬间,朱休在船头位置,清晰地看到船尾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着破烂水手服、脸上只有两个黑洞的“水手”,正对着她咧开一个无声的、极其恶意的笑容!
童谣闪过:“若是水手笑,挥手问声好”!朱休心中警铃大作,但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在剧烈的摇晃中,硬是腾出一只手,对着那水手的方向拼命挥了挥!
那水手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下,随即隐没在阴影里。
就在这时,海盗船船长室那扇破烂的木门猛地被踹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破烂船长服、半边脸是腐烂骷髅的“船长”冲了出来!他仅剩的一只独眼燃烧着疯狂的怒火,手里锈迹斑斑的弯刀直指玩家,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阴冷刺骨的怨念瞬间笼罩甲板!
童谣:“若是船长发脾气,低头装乖巧”!
朱休和另一个反应快的玩家立刻死死低下头,如同鸵鸟般蜷缩起来。但最后那个玩家,已经被这接踵而至的恐怖吓得彻底崩溃,他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冲来的船长,失声尖叫:“不!别过来!”
船长的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幻影般掠过!玩家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尸体被巨大的摇摆惯性甩出了船外,坠向下方的虚空,只留下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疯狂的摇摆渐渐平息。海盗船吱呀作响地恢复了倾斜的静止状态。甲板上只剩下朱休和另一个低着头的玩家,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
当朱休和最后一个玩家如同虚脱般走下海盗船时,整个游乐园的光线骤然变得更加昏暗。那些穿着污渍红条纹服的“服务员”们,如同接到了无声的指令,从各个角落僵硬地走了出来,围成一个半圆,脸上油彩画出的笑容僵硬而统一。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烂味和铁锈味达到了顶点。叶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海盗船巨大的撞角上。这一次,她没有隐藏。破旧的红裙,褪色的蝴蝶结,苍白的小脸。她没有看路霞他们,而是微微仰着头,仿佛在聆听风中的低语。
一段破碎的、带着无尽悲伤和怨毒的呓语,直接在朱休和另一个玩家的脑海中响起,如同无数孩童声音的叠加:
“爸爸牵左手…妈妈牵右手…旋转木马笑声多…棉花糖甜心头…
‘乖乖等在这,爸妈去买糖’…小手攥得紧…眼睛望穿肠…
天黑了…灯灭了…人散了…小手冻僵了…
‘小妹妹别哭,叔叔带你找爸妈’…黑口袋罩下来…好黑…好怕…
地窖好冷…锁链好沉…鞭子好疼…叔叔们笑得好大声…
‘小杂种!哭什么哭!’…‘再不听话就把你埋了!’…
乖乖的去死不好吗!
好疼…好饿…好想回家…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啊
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留我在这里…被…被…
好恨…好恨…好恨啊——!!!”
最后的尖啸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路霞灵魂都在颤抖!她瞬间明白了!那些童谣规则、那些诡异的工作人员、这整个怨气冲天的游乐园…都源自于眼前这个红衣小女孩被父母遗弃、继而被人贩子折磨致死的滔天怨念!这些“工作人员”,根本就是她怨念的延伸,是她痛苦记忆的扭曲具现!
叶灵的意识沉浸在这股汹涌的怨念洪流中。她“看”到了那些黑暗的记忆碎片:旋转木马前被松开的小手、虚假的承诺、黑暗的口袋、冰冷的锁链、刺骨的疼痛、绝望的哭喊…一种前所未有的、并非属于她自身经历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她冰冷的意识核心中爆发!那是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的愤怒!是对施暴者的愤怒!是对这世间一切恶意抛弃的愤怒!
原来如此… 叶灵冰冷的思维沸腾着。被抛弃…被折磨…在绝望中化为厉鬼… 一种近乎“同病相怜”的暴戾在她心中滋生。血色公馆的男主人为了私欲焚烧一切,这女孩的父母为了什么?为了甩掉累赘?多么卑劣!多么该死!
她猛地低下头,那双空洞的、仿佛燃烧着幽冥火焰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聚焦在路霞和最后那个幸存玩家身上。但那目光似乎穿透了他们,投向了某个遥远而虚无的地方。一个冰冷、充满绝对杀意的意念,如同誓言般在死寂的游乐园中回荡,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活物的意识里:
“我…叶灵…若能踏出此地…必将寻到你那‘父母’…一寸寸…碾碎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堕你所经历的…地狱!!!”
这誓言并非对玩家,而是对那消逝的小女孩怨念的承诺,更是叶灵自身被这悲惨共鸣点燃的、对系统之外“真实世界”中所有施暴者的宣战。说完,她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红色灰烬,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幸存的两人瘫倒在地,系统提示音冰冷响起:
【玩家朱休、杨落完成所有游乐项目。】
【故事背景了解程度:高等。】
【上等通关达成。奖励10万元已发放。】
【意识链接断开…】
现实世界的游戏舱打开。朱休猛地坐起,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着,眼中残留着难以言喻的惊悸。那红衣小女孩最后的誓言,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脑海。她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但那个名为叶灵的恐怖存在…她的怨恨,似乎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游戏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