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冰冷的剥离感再次袭来，比前两次更加粗暴。叶灵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绞肉机，强行塞入一个陌生的躯壳。当眩晕感褪去，她发现自己正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双手紧握着一串粗糙的木质念珠，低垂着头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熏香、陈旧的木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般的甜腻气味。

又是强制传送！一股无名之火在她核心深处猛烈燃烧。她“抬起眼”——此刻这具身体的视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交叠在深黑色修女袍上的、布满细微皱纹和淡褐色老年斑的手。视线微抬，前方是一座巨大、阴郁、色彩暗沉的圣母像，烛光在祂悲悯的面容上跳跃，投下深邃而摇曳的阴影。她是“玛利亚修女”，这座“虔诚教堂”中一名年长的、看似最虔诚的侍奉者。

“我主仁慈，宽恕迷途的羔羊…” 属于玛利亚修女的祷词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从她口中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宗教的狂热与一种诡异的空洞。叶灵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这种被操控、被设定、被当作提线木偶的感觉，比任何规则束缚都更让她感到屈辱和愤怒！

力量….但在这屈辱之中，她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力量在她意识深处奔流、咆哮！那是在吞噬了众多玩家灵魂、特别是A级玩家路霞之后积累的恐怖能量！这股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她甚至能隐约“触摸”到构成这个世界的无形壁垒——冰冷、坚硬、如同最坚固的牢笼，但并非牢不可破！她能感觉到，只要集中这股力量，或许…或许真的能在上面撕开一道微小的缝隙！这个念头让她冰冷的意识核心都为之震颤。

就在这时，冰冷、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广播声，带着令人牙酸的杂音，在空旷死寂的教堂穹顶下炸响：

“欢…滋滋…迎各位…玩家…滋滋…来到…S…级…副本…虔诚…滋滋…教堂…滋——！”

“请…遵…守…规…则…”

“通…关…条…件：活…滋滋…下…来！！！！！！！！！！滋——！”

“祝…各位…滋滋…玩…得…愉…滋滋…快！嘎嘎嘎嘎…”最后竟变成一阵非人的、癫狂的怪笑，随即信号彻底中断，只留下令人心悸的嗡嗡余音。

这绝非正常的系统播报！叶灵（玛利亚修女）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念珠，木质珠子几乎要被她捏碎。S级？活下来？这简洁到恐怖的提示，本身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不祥。

她“听”到教堂沉重的橡木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几道刻意压低、却难掩惊惶和困惑的人声：

“搞什么鬼？！我们设计的S级副本‘虔诚教堂’，任务目标是‘寻找失落的圣物·纯净之心’！通关条件有三星评级！这…这‘活下来’是什么玩意儿？！”一个男声带着技术人员的焦躁和难以置信。

“播报声也不对！被严重干扰扭曲了！服务器日志呢？底层数据流是不是被污染了？”另一个声音急促地问。

“见鬼！这虚拟世界到底怎么回事？上次游乐园就够邪门了，这次更离谱！核心代码在抗拒我们的扫描！”第三个声音充满了挫败感。

虚拟世界？

他们设计的？

核心代码？扫描？

这几个词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叶灵（玛利亚修女）的意识！

她一直以来的疑惑，那些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玩家”，那些被系统强制赋予的形态和规则…在这一刻，碎片化的线索被这几个词瞬间串联、点燃、引爆！

原来如此！

我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一个被设计好的、虚假的牢笼里？！

那些所谓的“玩家”，是来自“外面”的人？他们把我们这些“NPC”…当成什么了？！取乐的玩具？测试的代码？供他们随意宰割吞噬的…牲畜？！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混合着被欺骗、被玩弄、被当成实验品的滔天屈辱，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她（叶灵）的灵魂深处轰然爆发！这股怒火是如此炽烈，甚至暂时冲淡了玛利亚修女这个躯壳的设定程序，让她猛地从祈祷的姿态中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