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飘出红烧肉浓郁的酱香，滋滋的油爆声混着锅铲碰撞的脆响。
陈清都扒着门框，贪婪地闻着这熟悉到让他鼻尖发酸的味道。
母亲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背对着他，正麻利地将最后一块裹满酱汁的五花肉盛进瓷碗里，热气蒸腾，模糊了她的背影。
“回来啦？洗洗手，准备吃饭！饿坏了吧？”母亲没回头，声音带着惯常性的唠叨，“高一了，自己心里要有点数！你看隔壁老王家儿子，天天学到后半夜，你再看看你，放学就野得没个影儿……”
“知道了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陈清都声音有点郁闷，他快步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冲洗着手掌。
他用力搓着手，重生回来，母亲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只不过厨艺似乎更有进展了。
饭桌上，母亲不停地给他夹肉，堆满了他的碗尖。
“多吃点，用脑呢！你看你，脸都瘦了一圈，是不是又熬夜了？”她皱着眉，仔细端详着儿子略显瘦弱的尖脸。
陈清都埋头扒饭，含糊应着：“没…就…有点累。”
他不敢把自己对于末世的了解说给妈听。
“累就对了！高一不累什么时候累？现在不吃苦，将来……”母亲的唠叨模式再次开启，从学业到人生，滔滔不绝。
陈清都安静地听着，把每一句唠叨都咽下去。这曾经让他不耐烦的声音，现在正成了他喜欢听的言语。
他大口吃着母亲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酱香浓郁，在配上大米饭那才是人间美味。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母亲嗔怪地拍了下他的后背，眼神里却全是对儿子疼爱的笑意。
她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放下筷子，起身走进了卧室。
陈清都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追随着母亲。
很快，母亲拿着一个东西出来了。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旧木盒，深褐色，边角都被磨得圆润光滑，表面刻着模糊不清的缠枝花纹，透露着岁月长久之色。
盒子本身没什么特别，但母亲拿着它的神情，却让陈清都心头一跳。
她脸上惯常的唠叨和温和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清都很少见到的忧虑和一丝……决然的神色。
她走到桌边，将那个旧木盒轻轻放在陈清都面前。
“小清，”母亲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这个盒子，你收好。”
陈清都放下筷子，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木盒，又抬头看向母亲：“妈，这是？”
“里面就是些……不值钱的老物件，”母亲避开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摸着盒子粗糙的表面，语气努力维持着平常，“是你外婆留下的零碎，妈一直收着。本来想等你再大点给你……但……”
她顿住了，似乎斟酌着词句，“万一……妈是说万一啊，家里真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大难关了，你实在没辙的时候，就打开它。或许……或许能顶点用。”
“大难关？”陈清都的心中一沉，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
母亲话里的暗示打破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暖意。她知道了什么？还是预感到了什么？
母亲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用力按了按盒盖，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钥匙……妈给你放好了，就在你书桌抽屉里，最底下那本老字典，夹在书页里。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开！也别跟任何人说，包括吴文那小子！记住了吗？”
“妈……”陈清都想问清楚，那“大难关”指的是什么？是末世？是怪物？还是别的？但看着母亲眼底深处那份极力掩饰的忧虑和疲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眉头紧锁，只能重重地点了下头：“嗯，记住了。”
母亲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挤出一点笑容，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快吃快吃，菜都凉了！就是些没用的老东西，瞎紧张什么！妈就是看你最近神神叨叨的，怕你压力太大乱想，给你个念想罢了。”
真的只是念想吗？陈清都看着母亲强装轻松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个沉甸甸的旧木盒。
那里面装着的，恐怕不是外婆的零碎，而是母亲在消失前，能留给他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他默默地把盒子拿起来，入手的分量比想象中更沉……
深夜。
台灯下摊开的数学卷子上圈出一小片密密麻麻的解答。
陈清都咬着笔杆，目光却落在桌角那个深褐色的旧木盒上。
母亲已经睡了，家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行走时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重生者的优势让这些题目毫无挑战，但他必须装出刻苦的样子。
一只黑猫跳入了他的怀中，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还发出喵喵的叫声。
陈清都小心的摸索着它的脑袋，这只猫正是当初他在泥道上的那只，看它怪可怜的，便带回家收养了。
就在他准备合上卷子，躺在床上放松一下时。
“呃…嗬…咯……”
一阵极其诡异的声音，透过紧闭的窗户玻璃，清晰地进入他的耳朵里！
那声音低沉而又让人心头发颤，断断续续，忽高忽低。
陈清都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将猫抱入地面，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太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噪音。
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就在楼下！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冲到窗边，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然后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外边只有防盗铁栏和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
路面干净，树影婆娑，偶尔有一两片落叶被夜风吹得打着旋儿飘过。
什么都没有，寂静无声。
刚才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语，难道只是他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幻听，随着窗帘拉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清都趴在冰冷的窗框，身体前倾，目光扫视着楼下每一寸阴影、每一个角落。
他竖着耳朵，倾听着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马路隐约的车流声……唯独没有那令人作呕的低语。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脸尖。
这不是幻听！他敢肯定！那声音太真实，太诡异了！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板，听着自己心跳在心中加速，一夜无眠。
而他也只能拿出手机打开了他前世几乎遗忘的东西——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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