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飘飘然然的落下，滴滴分明砸在铺满鹅卵石的青石板上，迸溅起细碎的水花。灰蒙蒙的雾气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个北海城，天地间一片混沌。昏暗的路灯在浓稠的雨幕中，徒劳地晕染出一圈圈朦胧的光晕，将医院门前的景象映照得愈发阴森而凄凉。
纪浔绪静静地站在抢救室门口，欲言又止地看向身旁的纪廷。哥哥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发丝被雨水浸湿，凌乱地贴在额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他的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微微颤抖的身躯透露出无尽的恐惧与焦虑，好似下一秒抢救室的门打开，就会传出纪芸死亡的噩耗，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只有雨点击打地面的声音，和抢救室里若有若无的仪器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抢救室刺目的红灯闪烁两下，随后在一阵电流中熄灭。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血腥味散发出来 在走廊里翻涌成令人窒息的浪潮。主治医生摘下沾满雾气的护目镜，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暗红血渍，他推开沉重的金属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抱歉，我们尽力了。"话音未落，主治医生的声音伴随医疗设备特有的冰冷与机械感响起"患者内出血过多，抢救无效。"这句话像一柄淬了毒的匕首，直直插进兄弟俩心脏。
纪廷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他踉跄着冲上前，沾着雨水的皮鞋在瓷砖地面打滑，双手死死揪住主治医生的衣领，骨节泛起白来。"你骗我！"他的声音撕裂般响起，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硬生生剜出来的，"我妈早上还在给我们熬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温热的泪水混着雨水，顺着下颌砸在医生胸前，晕开深色的痕迹。他不住地摇晃着医生的肩膀，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她说要看着我们成家的！"
主治医生被勒得微微后仰，却没有挣扎，只是无奈地垂着手臂，语气里浸着疲惫与悲悯："送来时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多脏器破裂...当时那辆车直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纪廷瞬间崩溃的表情，终究咽下了后半句"直接将人撞飞十米远"的残酷描述。
走廊里陷入一片死寂，唯有远处监护仪的滴答声和窗外呼啸的风雨声。纪廷的力气渐渐耗尽，松开了手，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纪浔绪突然踉跄着扶住墙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母亲将他推出马路的画面在眼前循环播放：卡车刺耳的刹车声、母亲推他时掌心的温度、还有最后那句"别回头"。此刻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护士们推着盖着白布的病床缓缓走出，纪浔绪突然扑过去，颤抖着掀开白布一角，母亲鬓角那根他曾笑称"银丝勋章"的白发，此刻却在惨白的灯光下刺得他眼眶生疼。他不敢掀了....
纪廷看着纪浔绪喉结剧烈滚动，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此刻却突然僵成一块寒冰。他反应过来纪芸是为了救纪浔绪才被飞驰而来的车撞飞的......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纪浔绪，目光里翻涌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仿佛要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纪浔绪被这道视线刺得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尖锐刺鼻，混着耳鸣声灌满耳道。纪廷的视线几乎让他窒息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他想说
“对不起 ...我不知道...” 但咽喉像是被海绵塞住般发不出一个字音
纪廷缓缓站起身，沾着雨水和血渍的皮鞋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纪浔绪的心脏上。
“是你。”纪廷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铁锈，“是你害死了妈。”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在死寂的走廊里掀起惊涛骇浪。纪浔绪的嘴唇剧烈颤抖，想要辩解，却只能往后退去。医院的灯光突然变得惨白刺目，照得纪廷的影子笼罩住他全身，像是一道宣判死刑的枷锁。
纪浔绪的指甲深深抠进身后冰凉的墙皮，消毒水混着纪廷身上未散的血腥味，在鼻腔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走廊尽头的电子钟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每一声滴答都像是倒计时，纪廷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将他整个吞噬在黑暗里。"不是我..."破碎的音节卡在喉间，纪浔绪看着对方染血的衬衫下摆，那是今早母亲倒在血泊里时，他扑过去的痕迹。
记忆突然翻涌
——急救车刺耳的鸣笛，还有母亲垂落的手，无名指上那枚纪浔绪送的翡翠戒指磕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空气在死寂中凝滞，纪廷突然扬起的手带破空声，狠狠甩在纪浔绪弟弟纪浔绪稚嫩的脸颊上。
十五的男孩被这力道掀翻在地，后脑勺磕在金属长椅边缘，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纪得绪似乎感受不到底痛般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左颊迅速肿起道指印，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他记得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要哥哥的话"。消毒水气味混着纪浔绪发间的小苍兰洗发水的味道纪廷却突然笑了，笑声破碎得如同玻璃碴。“你去死啊！” 纪廷任由弟弟尖叫恐惧大哭死死地...死死地抓住纪浔绪的衣领。
走廊尽头传来凌乱脚步声还在回荡。兄弟俩之间好似在此刻画上了一道门板。明明轻轻地一推就可以推开但始终没有战胜面子。
——“纪老走去吃饭了！”张继的声音促使纪得绪回过神来
原来......
原来已经是年前的事了啊....尽管已经是过去的。但.....也是他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他也分不清是太难还是太痛。那时的他情绪几乎濒临崩溃，世界感观崩塌使他活的每天都好似在还债.....
“快走啊愣着干嘛啊。”张继拍了一下他的头，像揪小鸡崽般给他从椅子上拽起来。“这椅子是沾你屁股上了么一坐就是下一午，要不是哥们把你从中解救出来你恐怕都已经小儿麻痹了。”
“你有病么。”纪得绪从中拼死救出了自己的衣领一脸“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朝他脸上看了眼随即又用眼睨着张继
“我↗就一↘知→↗道～”张继得意的冲他挤眉弄眼。转头对门外的两个兄弟说：“我就知道他会这么顶着张死人脸骂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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