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里果然堆了不少好东西。
一箱箱的金银珠宝,一叠叠的绫罗绸缎,还有不少古玩字画、珍稀药材,甚至还有几箱沉甸甸的银子,码得整整齐齐。
沈知意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够她舒舒服服过好几辈子了。
“小姐,这些都是老爷和夫人给您备的嫁妆,还有您从小到大得的赏赐……”春桃在一旁介绍着,语气里带着骄傲。
沈知意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这些东西虽然多,但大多是不动产或者不好变现的古玩字画,真要跑路,还是得换成银子或者银票方便。
“春桃,”沈知意指着角落里几个落满灰尘的箱子,“那里面是什么?”
春桃走过去看了看,皱眉道:“好像是小姐以前一时兴起,买的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后来不喜欢了,就扔在这里了。”
沈知意走过去,让春桃打开箱子。
箱子里果然是些“破烂”——做工粗糙的木雕,颜色俗气的珠钗,还有几件看起来就很廉价的布料……全是原主以前为了讨好萧玦,听说他喜欢“朴素”,就特意买的,结果送出去都被萧玦扔了回来,原主气得当众砸了不少,剩下的就被扔在了库房角落。
“啧,真是浪费钱。”沈知意摇摇头,“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也能换点银子。找个时间,让人拿去古玩市场处理掉。”
春桃惊讶地张大嘴:“小姐,这些东西拿去卖?会不会太丢人了?毕竟是您……”
“丢人?”沈知意挑眉,“能换银子的东西,丢什么人?总比放在这里落灰强。”她顿了顿,补充道,“别说是将军府的东西,就说是……清理出来的旧物,低价处理。”
她可不想刚开局就因为卖“破烂”这点小事,又被人抓住把柄,说她“自降身份”。
春桃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乖乖点头:“好,奴婢记下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管家恭敬的声音:“将军,夫人,大小姐醒了,就在库房呢。”
沈知意心里咯噔一下。
将军和夫人?原主的父母,镇国将军沈威和沈夫人柳氏。
原主的父亲沈威是个典型的武将,性格耿直,对女儿很严厉,但心里是疼爱的。他一直不赞成原主对萧玦死缠烂打,觉得有失将军府的体面,为此没少骂原主。
原主的母亲柳氏则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对女儿十分溺爱,哪怕原主做了不少蠢事,她也只是私下里劝几句,从不舍得真的责罚。
“知意!”柳氏的声音先传了进来,带着浓浓的担忧,“你这孩子,醒了怎么不派人说一声?身子刚好,跑库房来做什么?”
沈知意转过身,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沈威穿着一身藏青色常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一看就不好惹。柳氏则穿着素雅的衣裙,保养得宜,眉眼间满是对女儿的关切。
“爹,娘。”沈知意叫了一声,语气平静。
沈威看到她,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带着训斥:“你还有脸叫我?昨天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可知错?”
原主昨天拦马被摔的事,果然传开了。
换做以前的原主,听到这话,肯定会哭着辩解,说自己是因为太爱萧玦了,甚至会指责沈威不帮她。
但沈知意只是垂眸,淡淡道:“儿子知错。”
她故意用了“儿子”这个自称,是因为她知道,沈威一直觉得她性格太娇纵,不像个将军府的女儿,反而希望她能有几分男儿的爽朗。
果然,沈威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气消了些,只是依旧板着脸:“知错就好。萧玦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
“爹,娘,”沈知意打断他,抬起头,眼神清明,“我想好了,我要退婚。”
“什么?!”
沈威和柳氏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柳氏更是快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问:“知意,你说什么胡话呢?退婚?你和萧将军的婚事,是陛下都点了头的,怎么能说退就退?”
沈威也沉下脸:“知意,我知道你昨天受了委屈,但退婚不是小事,关乎将军府的脸面,也关乎你自己的名声!”
“脸面和名声,难道比我的一辈子还重要吗?”沈知意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和萧玦,根本不合适。他心里没有我,我也……不喜欢他了。强凑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最后两败俱伤,那时候,将军府的脸面才是真的没了。”
“你……你不喜欢萧将军了?”柳氏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儿从小到大,心思全在萧玦身上,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难道是昨天摔到头,把脑子摔糊涂了?
柳氏连忙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知意,你是不是还在生闷气?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娘,我很清醒。”沈知意轻轻推开她的手,“以前是我糊涂,一门心思扑在萧玦身上,做了很多蠢事,让爹和娘蒙羞,也让自己难堪。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顿了顿,看着沈威,语气认真:“爹,您是武将,最讲究‘知进退’。感情的事,也是一样。与其将来被人指着鼻子骂‘将军府嫡女死缠烂打’,不如现在主动退婚,还能保留几分体面。”
沈威看着女儿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心里忽然一动。
他这个女儿,从小被宠坏了,性子骄纵,唯独对萧玦,痴迷得不像样子。他不是没劝过,但每次都被女儿哭闹着顶回来。可今天,她说话条理清晰,眼神坚定,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只会无理取闹的样子。
难道……昨天那一摔,真的把她摔醒了?
沈威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想清楚了?退婚的后果,你承担得起?”
“承担得起。”沈知意毫不犹豫,“大不了就是被人说几句闲话,总比将来嫁过去,守活寡,甚至被磋磨至死强。”
她可没忘记,原主最后的结局是家族覆灭、被赐毒酒。虽然主要原因是原主自己作的,但萧玦的默许和“不保护”,也是重要因素。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柳氏还想再劝,却被沈威拦住了。沈威看着沈知意,缓缓点头:“好,既然你想清楚了,爹就帮你这一次。退婚的事,我会和你娘商量着办。”
他虽然觉得退婚不妥,但女儿能“醒悟”,不再痴迷萧玦,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柳氏急得眼眶都红了:“老爷,你怎么能……”
“夫人,”沈威打断她,“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沈知意知道母亲担心什么,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娘,别担心。就算不嫁萧玦,我也能好好活下去,而且会活得很好。您就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柳氏看着女儿眼中的认真,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罢了,罢了,只要你好好的,娘什么都依你。”
解决了退婚这件大事,沈知意松了口气。
第一步,远离萧玦,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搞钱和……处理掉那些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沈知意刚回到院子,就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大小姐,门房刚收到的,说是……说是从宫里递出来的。”小厮脸色发白,显然是知道这封信不寻常。
沈知意心里咯噔一下。宫里?这个时候谁会给她送信?
她接过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盖了一个小小的梅花印记。沈知意在脑子里快速搜索,忽然想起——这是原主以前收买的一个小太监的记号。原主让那小太监盯着苏轻晚在宫里的动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报给她。
沈知意拆开信,里面只有寥寥数语:“苏太傅之女今日入宫,向皇后娘娘哭诉,言及将军府嫡女刁蛮跋扈,恐难配战神。”
沈知意看完,嗤笑一声,将信纸揉成一团。
来了。
苏轻晚这是又开始她的“柔弱”戏码了。
原主昨天拦马被摔伤,今天苏轻晚就入宫向皇后哭诉,明摆着是想借皇后的口,给她上眼药,顺便败坏她的名声,让她和萧玦的婚事彻底黄掉。
以前的原主,看到这封信,怕是早就气疯了,立刻就会冲去太傅府找苏轻晚算账,然后把事情闹得更大,坐实自己“刁蛮跋扈”的名声。
但现在的沈知意,只觉得无趣。
“春桃,”沈知意把纸团递给她,“烧了。”
“啊?”春桃愣了一下,“小姐,这可是苏二小姐在背后说您坏话啊!您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难道去找她吵架?”沈知意挑眉,“那样正好合了她的意,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有多‘刁蛮跋扈’。”
苏轻晚这步棋走得很妙。明着是哭诉,实则是在给她挖坑。
“可……可就这么让她欺负了?”春桃不甘心。
“欺负?”沈知意笑了,“这点小手段,还不配让我动气。”她顿了顿,眼神微冷,“不过,她既然递了招,我总不能不接。”
春桃眼睛一亮:“小姐,您想怎么做?”
“去,把咱们库房里那匹雪狐皮取出来。”沈知意吩咐道,“再备一份厚礼,下午,我们去趟皇后娘娘的娘家。”
春桃一脸茫然:“皇后娘娘的娘家?那是……镇国公府啊。咱们去那里做什么?”
“送礼。”沈知意淡淡道,“苏轻晚不是喜欢在皇后面前装可怜吗?那我就去见见皇后的母亲,让她老人家‘不小心’在皇后耳边,替我说几句‘好话’。”
镇国公夫人是皇后的生母,最是护短,也最看不惯那些装腔作势的小辈。原主以前虽然混账,但因为将军府和镇国公府有些交情,她小时候常去镇国公府玩,镇国公夫人对她还算有几分印象。
沈知意要做的,不是去告状,而是去“刷存在感”。让镇国公夫人知道,她沈知意并非苏轻晚口中那般不堪,顺便……让她老人家想起,当年原主父亲还救过镇国公一命。
人情这东西,不用白不用。
春桃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准备!”
下午,沈知意带着春桃,坐着马车前往镇国公府。
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沈知意撩开窗帘,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感慨万千。这古代的京城,比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繁华,只是这繁华背后,藏着多少勾心斗角,就不得而知了。
“小姐,前面就是太傅府了。”春桃提醒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沈知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马车——那是萧玦的马车。
他果然还在太傅府。
沈知意面无表情地放下窗帘:“绕路走。”
“是。”车夫应了一声,赶着马车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沈知意靠在车壁上,闭上眼。
萧玦,苏轻晚,你们的二人世界,好好享受。千万别来打扰我搞钱养老。
到了镇国公府,门房见是将军府的马车,又看了看沈知意递上的拜帖,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体面的嬷嬷就笑着走了出来:“大小姐,夫人正在花园里等着呢,请随老奴来。”
沈知意跟着嬷嬷走进府里。镇国公府的布局雅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比将军府多了几分文人气息。
花园的凉亭里,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裙、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夫人正坐在石桌旁喝茶。
“老夫人。”沈知意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镇国公夫人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几年不见,知意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老身瞧瞧。”
沈知意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听说你昨天摔伤了?”镇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语气带着关切,“怎么这么不小心?”
“劳老夫人挂心,一点小伤,不碍事。”沈知意笑了笑,“今天来,一是给老夫人请安,二是……带了点小东西,给老夫人补补身子。”
春桃连忙把带来的礼物递上来。雪狐皮展开,毛色雪白,质地柔软,一看就是上等货色。还有几盒珍稀药材,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镇国公夫人眼睛一亮:“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深了几分。
“一点心意而已。”沈知意语气诚恳,“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惹长辈生气,现在想明白了,该多来看看老夫人才是。”
镇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你呀,以前确实是……太执着了。萧玦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做那么多傻事?”
沈知意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低下头,装作愧疚的样子:“以前是我糊涂,总觉得萧将军是最好的。经过昨天的事,我才算彻底想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
“哦?你想明白了?”镇国公夫人挑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跟爹娘说了,想退婚。”沈知意抬起头,眼神坚定,“与其将来互相折磨,不如趁早放手,对谁都好。”
镇国公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沈家丫头!有骨气!”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原主为了萧玦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见她能想通,心里高兴得很。
“只是……”沈知意故意顿了顿,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我怕陛下和皇后娘娘不高兴,毕竟这门婚事,是陛下有意撮合的。”
镇国公夫人何等精明,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冷哼一声:“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明事理的人,怎么会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