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鼻子发酸,右手掌心缠着厚厚的纱布,稍微动一下就扯得伤口生疼。特护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还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陆霆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着看文件。他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道浅浅的疤痕。三年前那个雨夜,就是这双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是要烙进我骨子里。
"睡不着?"他突然抬头,目光撞上我偷看的视线。
我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天花板:"有点吵。"其实是他身上那股薄荷混着烟草的味道太好闻,让我想起昨天在民政局门口,他把红本本塞进我手里时说的话——"林晚,这次不会再让你跑了。"
"伤口疼?"他放下文件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我,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的手轻轻覆上我缠着纱布的手,动作放得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
我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掌心的温度透过纱布传进来,烫得我心跳加速。三年来我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这个场景,可真的发生时,我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紧张得手心冒汗。
"医生说伤口有点深,明天要换药。"他低头看着我的手,声音低沉,"今天在直播室,为什么不早点说?"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我小声嘟囔,想起那些恶毒评论和赵曼妮那张扭曲的脸,心里就一阵发堵。
陆霆渊叹了口气,伸手把我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他的指腹擦过我耳垂,烫得我浑身一颤。这个动作太亲密,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帮我拂开脸上的雪花,然后低头吻下去...
"妈咪!"门口突然传来奶声奶气的喊声,陆思眠穿着粉色小熊睡衣,揉着眼睛跑进来,后面跟着张妈。小家伙扑到床边,仰着小脸看我,"妈咪你疼不疼呀?眠眠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我笑着摇摇头,刚想说话,突然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个黄色的小药瓶。"眠眠,这是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护士阿姨给妈咪的药药呀。"小家伙把药瓶举到我面前,"刚才那个胖阿姨让我给妈咪喂药药,说吃了就不疼了。"
胖阿姨?我心里一紧,看向门口。特护病房的护士都是统一着装,而且医生说过我现在需要静养,不会随便给药的。
"哪个胖阿姨?"陆霆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把抱起陆思眠,"她长什么样?"
"就是...就是胖胖的,戴个眼镜,脖子上有个红色的痣。"小家伙被陆霆渊严肃的表情吓到了,瘪着嘴快要哭出来,"爹地你别生气呀,阿姨说这是甜甜的药..."
我心里咯噔一下,赵曼妮收买的水军还没处理干净,难道她连医院都能渗透进来?我赶紧拿起那个药瓶,上面贴着"安胎药"的标签,但仔细一看就发现不对劲——这个标签是后来贴上去的,边缘还有气泡。
"陆霆渊!"我的声音都在发抖,"这不是医生给我开的药!"
话音刚落,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胖胖的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脸上堆着假笑:"林小姐,该吃药了。"她脖子上果然有颗红痣,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
"这是什么药?"我把药瓶举到她面前,强装镇定。
护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还是嘴硬:"就是...就是安胎药啊,医生特意吩咐的。"
"是吗?"陆霆渊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夫人需要吃这种药?"他说着,突然一把夺过护士手里的托盘,狠狠摔在地上。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陆思眠吓得抱紧了陆霆渊的脖子。
"啊!"护士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抓住她!"陆霆渊低吼一声,守在门口的保镖立刻冲进来,扭住了护士的胳膊。
护士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着:"不是我!是赵小姐让我换的!她说事成之后给我十万块!"
赵曼妮!果然是她!我气得浑身发抖,三年前她害我失去孩子还不够,现在连我肚子里这个也要下手!
"把她带到保安室,好好审问。"陆霆渊冷冷地说,眼神里的杀意让我都觉得害怕。他转过身,看到我苍白的脸,眼神立刻软了下来,"别怕,有我在。"
他把陆思眠交给张妈,让她先带孩子回病房休息。小家伙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妈咪你一定要好好的,眠眠还要和弟弟妹妹玩呢。"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心电监护仪的声音。陆霆渊拿起那个药瓶,闻了闻,脸色凝重:"这是致畸药,如果孕妇吃了,孩子很可能会畸形。"
我的心猛地一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扶着床沿干呕起来,昨天刚得知怀孕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恐惧和愤怒。
"别激动。"陆霆渊赶紧递给我一杯温水,轻轻拍着我的背,"医生说你现在情绪不能太激动,对孩子不好。"
我接过水杯,手抖得厉害。水洒在地上,溅湿了他的皮鞋,他却毫不在意。
"三年前..."我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三年前我流产,是不是也和她有关?"
陆霆渊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是。"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三年来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没保护好那个孩子,是自己太弱了,原来不是!是赵曼妮!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对不起。"陆霆渊伸手想抱我,却被我推开。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嘶吼着,三年来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的孩子没了!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当时你刚流产,身体很虚弱,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怕你受不了。"陆霆渊的声音也哽咽了,"我本来想等你身体好一点再告诉你,可你却突然消失了..."
"消失?"我冷笑一声,"我不消失难道等着被赵曼妮害死吗?她在你杯子里放了安眠药,趁你睡着把我赶出别墅,还说你根本不爱我,让我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陆霆渊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说什么?她给我下药?"
"不然呢?"我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里也跟着疼,"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你?你以为我愿意一个人带着思眠在外面受苦吗?"
陆霆渊突然把我紧紧抱住,力道大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沙哑:"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身上的薄荷烟草味笼罩着我,熟悉的味道让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找了你三年..."陆霆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每天都在找你...我甚至想去死..."
我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抱住他的腰。这个男人,这个我爱了又恨了三年的男人,原来一直都在找我。
"赵曼妮不会有好下场的。"陆霆渊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杀意,"我会让她为她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进来:"陆总,不好了!刚刚那个护士...她跑了!"
陆霆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松开我,冷冷地说:"追!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医生点点头,匆匆跑了出去。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陆霆渊,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突然,窗外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陆霆渊冷硬的侧脸。我看着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心里五味杂陈。
"我有点累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刚才情绪波动太大,现在头有点疼。
陆霆渊立刻松开拳头,扶我躺下,帮我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我知道那是陆霆渊,只有他会这样小心翼翼地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