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处,如同风暴中心最平静的港湾,没有丝毫慌乱和痛苦。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专注。那目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穿透了贺峻霖强装的虚弱和瘫软,精准地落在他因强忍精神冲击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落在他因瞬间警觉而绷紧了一瞬的脚踝上,甚至…落在他刚才掉落在脚边那个冰冷的金属魔方上。
这绝不是惊吓过度的眼神。这是观察,是分析,是评估猎物价值的眼神!
心理学家?微表情解读?操控?宋亚轩的真实身份在贺峻霖心中瞬间清晰。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丁程鑫“呃啊——!”
丁程鑫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如血,布满蛛网般的疯狂血丝,脸上肌肉狰狞扭曲,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再扶着桌子,而是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蛮牛,赤红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离他最近的刘耀文!
丁程鑫“是你!是你偷了老子的图纸!毁了老子的心血!!”
丁程鑫嘶吼着,口水从嘴角喷溅出来,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毁灭欲。他不再是一个军工工程师,而是一个被幻影吞噬的复仇恶鬼。他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不顾一切地朝着刘耀文那张写满惊愕与恐惧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刘耀文“疯子!滚开!”
刘耀文惊骇欲绝,狼狈地向后躲闪,昂贵的皮鞋在光滑的石砖上打滑,差点摔倒。死亡的威胁让他风度尽失,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严浩翔眼神一厉,身体瞬间由静转动,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目标直指发狂的丁程鑫。他必须阻止这场内讧!
马嘉祺依旧低着头,但紧贴着墙壁的身体肌肉却像绞紧的钢丝,微微调整了角度,蓄势待发。他的右手似乎极其缓慢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半,指间隐约闪过一点冰冷的金属寒芒。
宋亚轩脸上的痛苦表情更加“生动”了,甚至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身体向后缩去,但他的眼神,那冰冷漠然的眼神,依旧像探针一样牢牢锁定着贺峻霖,以及角落里的张真源。
张真源的指尖在袖内的动作骤然停止。他抬起头,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发狂的丁程鑫和狼狈的刘耀文,又掠过即将扑出的严浩翔和阴影里蓄势待发的马嘉祺。最后,他的视线穿过混乱,落在了瘫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的贺峻霖身上。那目光很淡,却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询问意味。
贺峻霖的手指,不再抠挖雕花椅背。在所有人被内斗或观察吸引的瞬间,他那只掉落在冰冷石砖上的手,正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幅度,极其轻微却精准地敲击着地面。每一次敲击,都带着一种独特的、近乎本能的节奏——短促,停顿,再短促,三连击…无声的摩斯密码在指骨与石板的轻微碰撞间流淌。
【S…O…S…】
【H…A…C…K…】
【L…I…G…H…T…】
目标:光源
信息流在他脑海中奔涌。规则核心是灯笼。系统提示音是电子合成音。回廊世界的基础是数据流。再精密的系统也有接口,再强大的幻术也需要载体!这些灯笼,这些散发着精神污染光芒的节点,就是整个幻象矩阵的物理支点!它们必然通过某种形式,接入了这个副本的底层规则框架!
他的“规则解析”天赋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眼前疯狂扭曲的景象在他眼中开始剥离表象,无数0和1的洪流在意识深处奔腾,试图捕捉那混乱光芒中隐藏的逻辑链条。他需要时间!他需要一个突破口!
就在丁程鑫的拳头即将砸碎刘耀文的鼻梁,严浩翔的手即将扣住丁程鑫的手腕,马嘉祺指间的寒芒即将破袋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贺峻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他用尽全身力气,在魔方冰冷的金属棱角上狠狠一按!
啪嗒!
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响。
仿佛一个无形的开关被拨动。
厅堂内,那吞噬一切的、令人疯狂的惨白光芒,连同那亿万根钢针般的噪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灭!
消失了。
绝对的黑暗,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宁静,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只有众人粗重、混乱、惊魂未定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如同溺水者被拖上岸后的濒死挣扎。
丁程鑫“嗬…嗬…”
丁程鑫的拳头僵在半空,赤红的双眼在黑暗中茫然地睁大,疯狂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空洞的恐惧和巨大的疲惫。他像一座突然失去动力的雕像,踉跄着后退两步,咚的一声撞在方桌上,大口喘着粗气。
刘耀文瘫软在地,昂贵的西装沾满了灰尘,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
严浩翔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定在原地,手指距离顾衍的手腕只有一寸,黑暗中,他警惕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方向。
马嘉祺插在口袋里的手缓缓放了下去,指间的寒芒重新隐没。他依旧靠在墙上,仿佛从未动过,但紧绷的肌肉线条微微松弛了一丝。
宋亚轩蜷缩的身体舒展开,脸上那生动的痛苦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平静。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准确地转向贺峻霖瘫坐的方向。
张真源袖内捻动的指尖彻底停下。他微微侧头,目光也投向贺峻霖。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黑暗中,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擂鼓般敲打着耳膜。
【滋…滋啦…】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七人刚刚经历劫后余生的意识里:
【新手试炼:第一阶段(生存)完成。】
【警告:检测到异常规则干扰(代码侵入)。】
【最终试炼:身份揭露,强制开启。】
【倒计时:00:05:00】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断头台的铡刀悬在头顶,那【身份揭露】四个字带来的寒意,比刚才吞噬神智的惨白光芒更甚。死寂的黑暗里,粗重的喘息声瞬间凝滞,仿佛连空气都冻结成了尖锐的冰凌,刺着每个人的神经。
五秒。整整五秒,没有人说话。只有系统倒计时的滴答声在思维深处冷酷地回响,如同丧钟。
刘耀文“哈…”
一声短促、带着浓浓自嘲意味的嗤笑打破了死寂。是刘耀文。他摸索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昂贵的西装皱成一团,沾满灰尘,昔日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他拍打着衣襟,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粗暴,声音却极力维持着惯有的、仿佛能掌控一切的腔调,只是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耀文“‘身份揭露’?呵,装神弄鬼!无非是这破系统想离间我们的拙劣把戏!我们…”
马嘉祺“闭嘴”
马嘉祺的声音从墙角阴影里传来,像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切断了刘耀文强撑的镇定。他没有看任何人,依旧保持着背靠墙壁的姿势,头微垂,额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下颌绷紧的线条。
马嘉祺“离间?系统不需要。抹杀更直接。”
他顿了顿,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马嘉祺倒计时,是规则。违背规则的下场,刚才都体验过了
他指的是那几乎撕裂灵魂的精神冲击。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陆承宇试图点燃的、虚假的团结火焰,也浇得所有人透心凉。
贺峻霖“规则…规则…”
瘫在椅子上的贺峻霖低声重复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一下看似简单的“掐灯”,几乎榨干了他全部的精力。
魔方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棱角深深硌着掌骨,带来一丝对抗眩晕的刺激。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黑暗中某个虚无的点,那里仿佛有无数跳动的数据流在疯狂冲刷
贺峻霖“规则…漏洞…”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魔方表面高速滑动,发出急促细微的刮擦声,如同陷入某种病态的呓语
贺峻霖“防火墙…日志…追踪…该死的…太快了…”
他在复盘刚才的入侵,试图找到那条被系统瞬间捕捉到的“尾巴”,也试图在系统的底层逻辑里,撬开一条关于“身份揭露”的生路。
宋亚轩贺峻霖!
宋亚轩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被同伴异常状态吓到的惊惶。他摸索着靠近宋亚轩的椅子,黑暗中,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甚至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魔方,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宋亚轩“你…你没事吧?刚才那光…还有那声音…太吓人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被伤到头了?”
他关切地伸手想去碰林野的额头,动作自然无比。
贺峻霖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避开了宋亚轩的手。就在对方靠近的瞬间,他捕捉到了宋亚轩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绝非关切的审视光芒。那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强装的虚弱和混乱,试图窥探他指下魔方滑动的真正含义。这个“综艺咖”,在刚才那种灭顶之灾下都能精准观察,现在装什么关心?贺峻霖心中警铃大作,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
贺峻霖“没…没事,就是有点晕…”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涣散,手指的动作也刻意放缓,变得杂乱无章,像个真正被吓坏又强撑的游戏宅。
丁程鑫“都别吵了!”
丁程鑫烦躁的低吼在黑暗中炸开。他刚才撞在方桌上的位置传来沉闷的捶击声,带着劫后余生的戾气和对眼下困境的极度不耐。
丁程鑫“身份揭露?揭露个屁!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丁程鑫!修机器的!这破地方还能查出老子祖宗十八代不成?”
他粗重的喘息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丁程鑫“现在最要紧的是活命!找出那个狗屁凶手!这破灯笼还会不会再亮?亮了我们怎么办?靠这小子再‘掐’一次?”
他朝着贺峻霖的方向努了努嘴,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和一种被抢了风头的别扭感。他本能地排斥这种“非机械”的、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严浩翔灯笼…光…
一直沉默如影子般的严浩翔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他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厅堂一扇紧闭的雕花木窗旁,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严浩翔“刚才的光,不是物理光源。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污染。干扰源…可能不止是灯笼本身。
他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碰触了一下窗棂上积着的薄薄灰尘,又迅速收回,动作轻巧无声。
严浩翔外面有声音…很轻,很多…像是…在移动
他侧过头,示意众人安静。黑暗中,他那双眼睛如同夜行动物般,反射着极其微弱的、从窗纸缝隙透进来的惨绿天光,锐利得惊人。
张真源依旧站在那根廊柱旁,仿佛黑暗中的一座孤峰。他微微抬起眼帘,目光扫过陷入各自思绪的众人——强作镇定的刘耀文,阴影里蛰伏的马嘉祺,呓语分析的贺峻霖,演技精湛的宋亚轩,暴躁不安的丁程鑫,警惕探查的严浩翔。最后,他的视线落回那些悬挂在梁下、此刻如同死物般沉寂的惨白灯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