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七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将整座皇城裹进一片素白之中。紫宸殿的偏殿里，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沈清辞拢了拢身上的云锦披风，指尖却依旧冰凉。她刚及笄，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唯有那双看向窗外的眼睛，沉静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公主。
“公主，夜深了，该歇息了。”侍女晚晴轻声提醒，为她续上一杯温热的参茶。
沈清辞没有回头，目光落在庭院中那棵被雪压弯了枝桠的梅树上。“再等等，”她轻声说，“等那枝开得最盛的落了，我就睡。”
晚晴知道她的性子，看似温婉柔顺，实则执拗得很。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退到一旁守着。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积雪从枝头滑落。晚晴警觉地抬头，沈清辞却仿佛未闻，依旧望着那株梅树。
“是谁？”晚晴厉声喝问，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她虽是侍女，却也是受过训练的护卫。
没有人应答，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
晚晴皱了皱眉，正欲出去查看，却被沈清辞拦住了。“不必了，”她淡淡地说，“是自己人。”
晚晴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公主身边，除了她们这些明面上的护卫，还有父皇暗中安排的暗卫。只是这些人向来神出鬼没，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沈清辞端起桌上的参茶，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她知道，那些暗卫不仅是来保护她的，更是来监视她的。自从三年前母亲去世后，父皇对她的“保护”就越来越严密了。
夜深了，雪还在下。沈清辞终于回了内室，躺到床上，却辗转难眠。她总觉得，今晚有些不一样。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她悄悄睁开眼，望向房间角落里的阴影处。那里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
是错觉吗？她想。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兵器交击的脆响。晚晴立刻警觉起来，冲到大门口，低声喝道：“什么人？”
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夹杂着几声闷哼。沈清辞猛地坐起身，心头一紧。
“公主，您待在屋里别动，我去看看！”晚晴说完，拔出匕首冲了出去。
沈清辞没有听话，她披衣下床，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一角窗帘向外望去。
庭院里，几个黑衣人手握长剑，正与晚晴和另外几名护卫缠斗。这些黑衣人身手矫健，招式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晚晴等人虽然奋力抵抗，但渐渐落了下风。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房檐上跃下，加入了战局。他穿着一身与杀手同样的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但他的目标，却是那些杀手。
只见他身形快如闪电，手中的短刃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一声惨叫。不过片刻功夫，那些杀手就被他尽数解决。
庭院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血迹，被白雪映衬着，显得格外刺眼。
晚晴等人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黑衣人没有理会他们，目光扫过庭院，最后落在沈清辞所在的窗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沈清辞却仿佛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连忙放下窗帘，心跳得飞快。这个人，就是父皇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吗？
第二天，宫中传出消息，昨夜有刺客潜入公主寝宫，被护卫击退，刺客尽数被斩杀。至于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却只字未提。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沈清辞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晚晴为她梳理长发。镜子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公主，您还好吗？”晚晴担忧地问，“昨晚一定吓坏了吧。”
沈清辞摇了摇头，“我没事。”她顿了顿，问道：“昨晚那个黑衣人，你知道是谁吗？”
晚晴的动作一顿，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其他宫殿的护卫路过吧。”
沈清辞知道她在撒谎，但没有再追问。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
然而，从那天起，沈清辞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暗中注视着她。无论是在花园里赏花，还是在书房里看书，那道目光都如影随形。
她知道，那是那个暗卫。
她开始留意身边的一切，试图找出他的踪迹。但他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她在御花园里散步，走到一座假山旁时，脚下突然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旁边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沈清辞惊魂未定，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普通侍卫服饰的年轻男子站在她面前。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下颌。
“多谢……”沈清辞话未说完，那男子已经松开了手，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沈清辞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侍卫，她从未见过。而且，他刚才扶她的时候，手腕上露出了一块与那晚黑衣人相同的玉佩。
是他吗？
她的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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