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蜀山的第三日,一行人来到江南地界。不同于蜀地的云雾缭绕,这里正是梅雨季节,细雨绵绵,把青石板路润得油亮,两岸的乌篷船在烟雨中若隐若现,倒有几分诗意。
“我说徐道长,咱们啥时候才能到蓬莱啊?”景天撑着把破伞,裤脚全被泥水打湿,“再这么走下去,我这双新鞋都要废了。”
徐长卿看了看天色:“穿过前面的临安镇,到海边乘仙船,不出三日便可抵达蓬莱。”他话音刚落,就见灵汐停下脚步,望着镇口的方向皱眉。
“怎么了?”雪见问道。
“镇上有股腥气,混着邪气。”灵汐从药箱里拿出根银针,针尖竟微微发黑,“而且……很干燥,不像刚下过雨的样子。”
众人走进镇口,果然发现蹊跷。外面明明下着雨,镇里的土地却干裂起皮,路边的草木枯黄卷曲,像是被烈日烤过一般。几个村民坐在屋檐下唉声叹气,水桶里只剩浅浅一层浑浊的泥水。
“老乡,这是咋了?”景天走上前问道。
老农抬起头,脸上满是愁苦:“唉,别提了。半个月前,镇外的月牙泉突然就干了,井里的水也越来越少,还一股子腥臭味。喝了那水的人,浑身发痒,起红疹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灵汐蹲下身,用银针沾了点路边的泥水,针尖瞬间黑如墨炭:“水里有毒,而且是妖气凝结成的毒。”
“又是妖怪搞的鬼?”雪见咋舌,“这一路上怎么这么多妖魔鬼怪?”
徐长卿环顾四周:“这邪气与狼妖身上的不同,更阴寒,像是水系妖邪所为。”他看向老农,“月牙泉在何处?”
老农指了指镇外的山坳:“就在那边,以前可是我们镇上的风水宝地,水清得能看见底。可现在……”
四人往山坳走去,越靠近月牙泉,空气就越干燥,腥气也越发浓重。原本该是清泉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个干涸的泉眼,周围的石头上覆盖着层滑腻的墨绿色粘液。
“这是什么东西?”景天用树枝戳了戳粘液,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灵汐用银针挑了点粘液,放在鼻尖闻了闻:“是水妖的涎液,这妖修为不低,至少活了五百年。”她忽然指向泉眼深处,“那里有东西在动。”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泉眼深处闪过一道蓝光。徐长卿拔剑出鞘:“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泉眼突然喷出一股黑水,化作个丈高的水怪——人身蛇尾,青面獠牙,双手是锋利的爪子,指甲上还滴着毒液。“又是来送死的?”水怪的声音像破锣,“这月牙泉是我的地盘,识相的赶紧滚!”
“原来是你在搞鬼!”景天把雪见护在身后,掏出龙纹佩,“快把泉水还给村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水怪狂笑起来:“就凭你?一个凡人?”它甩动蛇尾,一股黑水朝景天喷去。灵汐眼疾手快,将药箱挡在前面,药箱上的青玉锁发出青光,黑水被挡在半空,化作水汽消散。
“有点意思。”水怪眯起眼睛,“这小丫头片子身上有灵玉的气息。”它转向徐长卿,“蜀山弟子?当年你们掌门封印我百年,这笔账也该算了!”
徐长卿恍然大悟:“你是被师父封印的黑水玄蛇!”
“正是!”黑水玄蛇嘶吼着扑上来,蛇尾扫向徐长卿。徐长卿挥剑格挡,剑气与蛇尾碰撞,激起一阵腥风。景天趁机绕到泉眼后面,想看看有没有机关,却被黑水玄蛇的爪子抓伤了胳膊,伤口瞬间红肿发黑。
“景天!”雪见惊呼着冲过去,从怀里掏出伤药往他胳膊上抹,“你怎么这么傻!”
“别管我……”景天疼得龇牙咧嘴,却把龙纹佩往泉眼里塞,“我试试这玉佩能不能管用……”
玉佩刚碰到泉眼的泥土,就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青光,整个山坳都被照亮。黑水玄蛇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竟开始融化:“不!这不可能!龙纹佩怎么会在这里!”
灵汐突然想起清微道长给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张黄色符纸,上面画着蜀山的净化咒。“长卿!用这个!”她将符纸扔过去。
徐长卿接住符纸,注入灵力,符纸化作一道金光,击中黑水玄蛇的七寸。黑水玄蛇哀嚎一声,化作一滩黑水,渗入泉眼。随着它的消散,泉眼突然冒出汩汩清水,甘甜的气息弥漫开来。
景天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红肿的胳膊,哭丧着脸:“这毒不会要了我的命吧?我还没娶媳妇呢……”
灵汐走过来,拿出解毒丹给他服下,又用银针在他伤口周围扎了几下,挤出黑血:“放心,死不了。这蛇毒虽烈,但我这解毒丹是用神农谷的仙草做的,能解百毒。”
雪见松了口气,却又瞪着景天:“让你别逞能,你偏不听!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景天心里一暖,刚想安慰她,就见泉眼里的清水越来越多,竟在水面上浮现出一颗蓝色的珠子,光芒柔和,正是图谱上的水灵珠!
“是水灵珠!”徐长卿惊喜地说,“看来这珠子一直被黑水玄蛇藏在泉眼里。”
他伸手去捞,水灵珠却突然飞到灵汐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才乖乖落在她手心。众人都愣住了,灵汐自己也很惊讶:“它……它好像认识我?”
“这就奇了。”景天挠挠头,“灵珠不是认有缘人吗?难道灵汐你是水做的?”
雪见踹了他一脚:“胡说什么!”她看向灵汐,“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灵汐握着水灵珠,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一个穿蓝裙的女子,在水边弹奏着古筝,身边围着许多水族。“我……我不知道。”她把水灵珠递给徐长卿,“还是交给长卿保管吧。”
徐长卿接过水灵珠,若有所思:“或许灵汐姑娘的祖上,与水族有渊源。”他收好灵珠,“既然找到了水灵珠,我们尽快去蓬莱吧,那里或许有其他灵珠的线索。”
回到临安镇,村民们见泉水恢复,都欢呼雀跃,非要留他们吃饭。景天本想答应,却被雪见拉走:“别耽误时间了!早点找到其他灵珠,早点解决苍萤!”
“知道了知道了,催命似的。”景天嘴上抱怨,脚步却很配合地跟上。灵汐走在最后,看着镇民们欢呼的身影,轻轻抚摸着发间的青玉簪——刚才水灵珠靠近时,簪子也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
夜里,他们在海边的客栈落脚。景天缠着徐长卿问东问西,一会儿问蓬莱有没有好吃的,一会儿问仙船是不是金子做的。雪见被他吵得头疼,拉着灵汐去院子里透气。
“灵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是普通人?”雪见开门见山。
灵汐望着海面,月光洒在她脸上,神情有些恍惚:“我也不知道。我记事起就在神农谷跟着师父学医,师父说我父母是江湖郎中,在一次瘟疫中去世了。但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她摸出发间的青玉簪,“这簪子是师父留给我的,说能保我平安,可它经常会发烫,就像……有生命似的。”
雪见看着簪子,突然想起什么:“这簪子的玉质,和景天的玉佩好像啊!”
“你也觉得像?”灵汐眼睛一亮,“我一直不敢确定。”
“肯定是!”雪见拍着胸脯,“我唐家也是做珠宝生意的,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说不定你和景天有什么亲戚关系呢!”
灵汐被她逗笑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时,景天和徐长卿也走了出来。景天手里拿着个烤红薯,递了一个给灵汐:“诺,刚买的,热乎着呢。”
灵汐接过红薯,指尖触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手。雪见捂着嘴偷笑,徐长卿则看向海面:“仙船明日一早就会出发,我们早点休息吧。”
夜深人静时,灵汐坐在窗前,拿出青玉簪对着月光看。簪子突然发出蓝光,水面上映出一个清晰的人影——正是她脑海里那个穿蓝裙的女子。“你是谁?”灵汐轻声问。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她温柔地笑,然后渐渐消散在月光里。灵汐握紧簪子,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的身世,或许和这五灵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二天一早,仙船停靠在码头。那是艘巨大的帆船,船帆上绣着蓬莱仙岛的图腾,船身泛着淡淡的银光,果然有几分仙气。船夫见了徐长卿的令牌,恭敬地请他们上船。
站在甲板上,海风吹拂着衣角,远处的海平面与天相接,一片蔚蓝。景天兴奋地大喊:“蓬莱!我景天来啦!”
雪见笑着捶他:“小声点,别把海鸥吓跑了!”
徐长卿望着远方,神色凝重:“希望蓬莱真的有其他灵珠的线索。”
灵汐握着栏杆,海风吹起她的发丝,青玉簪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知道,随着水灵珠的出现,越来越多的秘密将被揭开,而等待他们的,或许不只是灵珠,还有更复杂的命运纠葛。
仙船缓缓驶离码头,朝着蓬莱仙岛的方向航行。甲板上,花楹从药箱里探出头,对着海面“啾啾”叫着,仿佛在预示着前方的奇遇。而船舱底部,徐长卿贴身存放的水灵珠,正与他怀里的蜀山令牌隐隐呼应,发出柔和的蓝光。
这段寻找五灵珠的旅程,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