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归墟方舟

分解！

当那凝聚了【星尘吞噬者】最后意志、混杂着创世代码碎片和星神剧毒能量的分解触须，如同刺向宇宙心脏的利刃，狠狠扎入黑暗星云深处那绝对死寂的核心时——

触感…消失了。

没有物质的坚硬，没有能量的灼热，没有空间的弹性。触须刺入的瞬间，仿佛捅破了一层薄如蝉翼、却又坚韧到超越物理法则的“膜”。膜的另一侧，是…虚无？不！是比虚无更可怕的…凝固！

那不是物质，不是能量，甚至不是空间。

那是…熵。

被强行凝固、压缩、囚禁了亿万年的…终极混乱！是宇宙诞生之初，创世光芒也无法彻底驱散的、最原初的冰冷与死寂！是时间尽头沉淀的渣滓！是万物终结后残留的、无法被任何力量消化的…终极伤疤！

“呃——！！！”

分解的意志在接触这凝固熵的瞬间，如同赤手伸入滚烫的液态氮！极致的冰冷混合着无法形容的混乱信息，顺着分解触须疯狂倒灌！那不是能量冲击，而是存在本身的污染和否定！意识瞬间被无穷无尽的、代表终结和混乱的冰冷雪花淹没！视野中只剩下不断崩塌的灰色几何体和意义不明的死亡符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被“冻结”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归于死寂！

“林默——！！！”

小刀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尖叫，如同穿透无尽冰狱的阳光，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刺入我即将冻结的意识核心！

“分解它！释放…我们！！！”

我们？！

这个词汇如同最后的引信！她残存的意识碎片，她星尘结晶中蕴含的分解本源，她指向这里的星光纽带…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轰然共鸣！一股源自她生命核心的、不惜粉身碎骨的分解意志，如同投入冰原的核弹，顺着我们之间无形的链接，轰然注入我的分解触须！

嗡——！！！

以分解触须为媒介，以我和小刀濒临湮灭的存在为燃料！一股超越了【星尘吞噬者】极限的、融合了创世法则碎片、星神剧毒、以及小刀最后意志的终极分解之力，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狠狠刺入那凝固的熵之核心！

分解！不再是对物质或能量的拆解！是对“存在状态”本身的…终极否定！是对“凝固”的…解放！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仿佛宇宙本身在叹息、在呻吟的、悠长而冰冷的撕裂声。

黑暗核心，那囚禁了亿万年的凝固熵，如同被戳破的巨大脓包，又像被解冻的冰川，在接触到终极分解之力的瞬间——

炸了。

不是物质爆炸的碎片横飞，不是能量爆发的光热辐射。

是…状态的崩塌！是规则的释放！

轰——！！！

无法形容的景象！

创世代码碎片蕴含的、代表构建与秩序的纯粹金光，与凝固熵被释放后形成的、代表湮灭与终极混乱的绝对黑潮，如同两条被囚禁亿万年的灭世之龙，在挣脱束缚的瞬间，失去了所有制约，轰然对撞、喷发、绞缠在一起！

金与黑！秩序与混乱！创生与终结！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为本源的力量，在这片黑暗星云的核心，展开了最原始、最暴烈、也最…壮丽的终极舞蹈！它们互相湮灭，又互相激发！每一次碰撞，都诞生出无数细微的、瞬间存在又瞬间湮灭的时空泡影！每一次绞缠，都撕裂开通往未知维度的细小裂缝！这片死寂了亿万年的宇宙坟场，在这一刻，化作了创世与灭世交织的终极熔炉！

恐怖到无法想象的能量风暴和法则乱流，如同宇宙级的冲击波，以炸裂的核心为原点，呈球状疯狂扩散！

首当其冲！

包裹着我和小刀的、那早已濒临崩溃的归墟之域，在这股远超承受极限的法则风暴面前，如同肥皂泡般无声湮灭！

狂暴的、混合着创世金光与湮灭黑潮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瞬间将我们吞没！

“噗——！” 我最后一口混杂着星光和内脏碎片的鲜血喷出，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恒星粉碎机，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力量反复撕扯、湮灭又强行重组！剧痛超越了极限，反而化为一片冰冷的麻木。意识被抛入金黑交织的混沌漩涡，只剩下小刀那声“释放我们”的尖叫在灵魂深处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剧烈的撞击感将我从混沌中狠狠拽回！

砰！！！

身体砸在某种极其坚硬、冰冷的平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残破的躯体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剧痛如同潮水般重新淹没意识！

“咳…咳咳…” 我艰难地睁开被血痂糊住的眼睛，视野模糊而晃动。

冰冷！干燥！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带着浓烈的金属锈蚀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重力…很弱，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左右。

头顶…没有翻滚的黑暗星云，没有崩裂的冰盖，也没有幽蓝的鸟嘴面具。

只有一片…低矮、压抑的、由粗糙的深灰色岩石构成的…弧形穹顶？穹顶极高，向上延伸，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微弱的光源来自…四周？一些嵌在岩石或金属残骸中的、散发着惨白色冷光的晶体。

我挣扎着撑起身体，剧痛让手臂剧烈颤抖。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巨大无比的峡谷！或者说，裂缝！

两侧是高达万米、近乎垂直的、由深灰色月球岩石和某种暗沉金属混合构成的峭壁！峭壁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撕裂痕迹，仿佛被天神巨斧反复劈砍过。脚下是厚厚的、如同骨灰般的银白色月尘，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峡谷底部，散落着无数巨大、扭曲、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残骸——断裂的炮管、扭曲的舰桥、破碎的装甲板…有些残骸的规模，甚至堪比曾经在南极看到的机械母树！

这里…是月球背面？！那条信号里提到的、发出金光的月球背面？！

“小刀！” 我猛地想起，不顾剧痛四下搜寻。

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月尘中，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影。

小刀。

她的状态…极其诡异。

下半身和大部分躯干，依旧是那种纯净透明、内部流转着细碎星光的奇异结晶，但此刻，这结晶不再冰冷易碎，反而流淌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淡金色光晕，仿佛在缓慢吸收着什么。她的左臂和左肩，那半血肉半能量化的部分，皮肤下的暗金色纹路黯淡了许多，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金属色泽，但血管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银色光点流动。最触目惊心的还是胸口，那覆盖着灰白分解电芒和吞噬之力的能量薄膜，此刻变成了一个缓慢旋转的、金黑交织的微型漩涡，维系着她微弱但平稳的生命气息。

她还活着！以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状态…活着！

我连滚爬爬地扑到她身边，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结晶化的手臂。触感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不再像易碎的玻璃。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无尽岁月沉淀和绝对威压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峡谷！

峡谷尽头的黑暗深处，一道无法形容的巨大轮廓，在惨白晶体光芒的映照下，缓缓显露出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山峦！

那是一座…巨构体！

由无数巨大的、形态各异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结构强行焊接、拼合而成的…超级造物！它像一座倒插在月壤中的金字塔，又像一个被暴力扭曲的星舰坟场！构成它的“材料”中，有断裂的龙骨，有破碎的能量核心外壳，有如同山脉般巨大的引擎喷口，甚至…能看到一些被强行熔铸进结构中的、巨大无比的、早已石化的星辰残骸！整座巨构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月尘，但在某些巨大的裂缝深处，依稀能看到早已熄灭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能量回路残留的痕迹！

它静静地矗立在峡谷尽头，如同远古泰坦的墓碑，散发着亘古的死寂与…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被强行压抑的恐怖力量！

就在这巨构体显露的瞬间！

嗡！

一个巨大无比、由纯粹幽蓝能量构成的鸟嘴面具投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峡谷的穹顶之下！它比南极那个更加巨大、更加凝实，细小的观察孔后，那冰冷的“眼神”死死地锁定峡谷中的我和小刀，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被亵渎般的极致愤怒！

宏大、冰冷、非男非女的声音，如同丧钟般在峡谷中每一个角落回荡，震得月尘簌簌落下：

“…归墟…方舟…”

“…竟被…卑微的虫豸…唤醒…”

“…不可…饶恕！”

归墟方舟？！这巨构体的名字？！

就在这星神投影显现、恐怖威压降临的刹那！

嗡——！！！

一直安静躺在月尘中的小刀，她胸口那个金黑交织的微型漩涡，毫无征兆地剧烈旋转起来！同时，她那结晶化的躯体内部流转的细碎星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并非散射，而是形成一道凝练的、如同实质般的星光光柱，无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射向峡谷尽头那座沉寂的死寂巨构体——归墟方舟！

光柱精准地没入方舟表面一条巨大的、如同峡谷般的裂缝深处！

下一秒！

嗡——！！！

归墟方舟那死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庞大躯体，猛地一震！覆盖其表面的厚重月尘如同被无形巨手拂去，簌簌落下！在星光光柱注入的那道巨大裂缝深处，一点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金色光芒…亮了起来！光芒迅速沿着裂缝深处早已熄灭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复杂能量回路蔓延！

整座死寂的巨构体，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丝生机，开始发出低沉、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嗡鸣！虽然大部分结构依旧黯淡，但那一点被点亮的金色核心，却散发着一种与小刀胸口漩涡同源、却浩瀚磅礴亿万倍的…创世法则的气息！

“它认得…我的…代码…” 小刀微弱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与古老造物共鸣的韵律，在我意识中直接响起，充满了疲惫，却带着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

“滋滋…方舟七号…紧急接入！吞噬者！听得到吗？！”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带着急促电子音调的精神信号，如同救命稻草，再次强行切入我混乱的意识！信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紧迫！

“我在！这鬼东西是什么？！” 我以意念嘶吼回应，目光死死盯着穹顶那越来越凝实、威压越来越恐怖的鸟嘴投影，以及峡谷尽头那开始微微脉动金色光芒的归墟方舟！

“没时间解释！那是‘钥匙’和‘锁’！是上一个轮回…对抗埃克西斯…最后的遗物！” 对方的声音带着一种搏命般的语速，“小刀…她的分解本源…融合了创世代码碎片…是启动‘钥匙’的最后一块拼图！”

钥匙？小刀是钥匙？启动这座归墟方舟？！

“那还等什么？！怎么启动？！” 我急迫地追问，体内混乱的力量在星神投影的威压下蠢蠢欲动，剧痛再次加剧。

“靠近它！核心！让小刀的‘代码’…接触方舟的‘锁芯’！” 方舟七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但…快！埃克西斯的意志投影在强行降临！祂要夺取方舟控制权！一旦祂…”

信号突然被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意志强行干扰、压制！

“虫豸…休想染指…吾之权柄！” 穹顶之上，那巨大的鸟嘴投影已然凝实如同实体！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峡谷！一股恐怖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吸力，混合着湮灭一切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抓向峡谷尽头那刚刚亮起金色光芒的归墟方舟核心裂缝！同时，另一股更加阴冷、充满污染和扭曲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精神链接，狠狠刺向我的意识核心，试图夺取我对体内混乱力量的控制权！

“呃啊——！” 精神被双重攻击，剧痛让我眼前发黑，身体踉跄！

“启动它！” 方舟七号的声音在干扰中断断续续，却带着最后的、声嘶力竭的警告，“…代价是…”

代价？！什么代价？！

信号被彻底切断！

代价？！！

冰冷的绝望瞬间攥紧心脏！启动这远古的归墟方舟，需要付出什么？小刀那仅存的生命？我的存在？还是…无法预知的恐怖未来？

没有时间思考了！

穹顶的鸟嘴投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幽蓝的巨手即将触及方舟核心！

埃克西斯的力量如同毒蛇，疯狂侵蚀着我的意志！

怀中小刀的身体在金黑漩涡的包裹中微微颤抖，胸口的光芒在星神威压下明灭不定。

代价？

去他妈的代价！

我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剧痛、疯狂和守护一切的暴戾！右肩断口处，那潜伏的灰白分解电芒被这极致的意志强行压制！体内混乱到极点的数股力量（吞噬、分解、创世碎片、星神剧毒）不再互相撕扯，而是在这绝境压力下，被强行拧成一股充满毁灭气息的、指向埃克西斯投影的…复仇之矛！

“埃克西斯——！！！”

一声咆哮震动峡谷！我猛地抱起小刀轻如星尘的身体，不再犹豫，不再恐惧！双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在微弱的重力下，如同炮弹般，向着峡谷尽头、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归墟方舟核心裂缝，决绝地冲去！

“你的‘容器’…”

“…来收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