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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青藤焚城

血满熔炉谷

铁关堡内的血腥内讧,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金帐汗国的弯刀、雪国圣教军的冰锥、青木王朝的毒弩,在狭窄的街巷里交织成死亡的罗网。昔日的“盟友”此刻眼中只有对方的鲜血和唾手可得的战利品。每一座燃烧的房屋,每一处残破的街垒,都变成了新的绞肉机。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的哀嚎声,混杂着建筑倒塌的轰鸣,将这座刚刚陷落的雄关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青木皇帝慕容昭的奢华“行宫”内,那令人窒息的甜香也终于被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血腥气侵入。软榻旁,一个妃子斟酒的手微微颤抖,一滴“流霞醉”溅落在慕容昭墨绿色的锦袍上。

“嗯?”慕容昭不悦地睁开眼,正要呵斥。

“报——!!!”

一个浑身浴血、头盔都歪斜了的青木将领几乎是撞开大门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了调:“陛下!祸事!祸事了!都城……青木城!急报!”

慕容昭慵懒的神情瞬间凝固,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爬上脊背。他猛地推开身边的妃子,坐直了身体:“慌什么!说清楚!”

将领抬起头,脸上是死灰般的绝望:“烽火!三千里加急!都城……都城遇袭!是赤焰残军!一支从未见过的、如同鬼魅般的黑甲骑兵!他们……他们绕过了所有关隘哨卡,如同从天而降!守军猝不及防!外城……外城已经破了!”

“什么?!”慕容昭如遭雷击,俊美的脸瞬间扭曲,血色尽褪,只剩下骇人的惨白。他猛地站起身,锦袍滑落也浑然不觉,尖声嘶吼:“不可能!赤焰主力尽丧!叶蓁蓁都喂了熔炉!哪来的骑兵?守城的藤甲军呢?朕的御林军呢?都是废物吗?!”

“陛下!”将领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支骑兵……太诡异了!他们全身覆着不反光的黑甲,战马也披着黑甲,奔袭无声!手中兵器……是熔炉谷新制的爆裂火矢!还有……还有能喷吐烈焰的怪车!我们的藤甲……我们的藤甲沾火即燃!挡不住啊陛下!内城……内城也危在旦夕!王宫……王宫恐遭不测!”

“王宫……”慕容昭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苦心搜罗的无数珍宝、他精心建造的藏娇金屋、他那些千娇百媚、视若禁脔的妃子们……都在王宫!那是他的一切!

“废物!全都是废物!”慕容昭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抓起手边一个镶满宝石的金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回援!立刻!马上!传朕旨意!所有青木军队!立刻!停止一切战斗!全速回援都城!违令者诛九族!”他此刻的咆哮,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疯狂,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慵懒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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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王朝的心脏,藤萝缠绕的千年古都——青木城,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火海与恐慌。

正如急报所言,一支数量不算庞大,却散发着死亡与毁灭气息的黑甲骑兵,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复仇恶鬼,撕裂了青木城的宁静。他们全身覆盖着熔炉谷特制的、能吸收光线的漆黑重甲,连战马都披着同样的甲胄,奔袭起来只有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却诡异地几乎不发出金属碰撞的噪音。他们手中的武器,并非寻常刀枪,而是造型奇特的机括短弩,射出的并非箭矢,而是一触即爆、内藏猛火油的短小**爆裂矢**!

“咻——轰!”

“咻——轰!轰!轰!”

致命的火矢如同来自地狱的蜂群,精准地射向城头、射向集结的青木藤甲兵、射向那些缠绕着古藤、极易燃烧的木制塔楼和民居!青木引以为傲的、轻便坚韧的藤甲,此刻成了致命的裹尸布!爆裂矢炸开的瞬间,粘稠的猛火油四溅飞散,沾上藤甲便猛烈燃烧,任凭士兵如何翻滚拍打也无法熄灭,只能惨叫着化作一个个狂奔的火球!

更令人绝望的是队伍中央那几辆造型狰狞的**喷火车**!巨大的金属罐体连接着粗长的铜管,被健硕的驮马拉着。操作的黑甲士兵点燃引信,铜管口便猛地喷吐出长达数丈、赤红粘稠的**熔炉火流**!这是高度浓缩的、混杂了燃烧矿石粉末的熔岩流!火流所过之处,无论是坚固的木石建筑、仓促堆起的街垒,还是试图冲锋的藤甲士兵,瞬间被点燃、融化、碳化!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和木头爆裂的恐怖气味,街道被犁出一道道燃烧的、流淌着岩浆的死亡轨迹!

“挡住!用重盾!长矛阵!”青木守将的嘶吼在爆炸和惨叫中显得苍白无力。

训练有素的青木重盾兵试图结阵,厚重的包铁木盾层层叠起,长矛如林般探出。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冲锋的骑兵,而是——

“放!”

黑甲骑兵阵中,指挥官冰冷的声音响起。

数十名骑兵同时从马鞍旁摘下一个不起眼的陶罐,点燃引信,用投石索般的装置奋力掷出!

“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连成一片!陶罐里装填的是熔炉谷特制的**黑火药**!虽然配方原始,威力远非后世可比,但在密集的重盾阵中爆炸,威力已足够骇人!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锋利陶片、铁砂瞬间将看似坚固的盾阵撕开数个巨大的缺口!盾牌碎裂,士兵被掀飞,内脏被震碎,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飞上天空!

缺口出现的瞬间,如同地狱闸门开启!

“杀——!”

低沉而整齐的怒吼从黑甲骑兵的面甲下爆发!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压过了火焰的灼热!他们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踏着爆炸的余波和燃烧的尸体,狠狠撞入缺口!手中不再是弩,而是沉重的、专门用来破甲的**碎骨锤**和带着倒刺的**钩镰枪**!

锤落,骨碎!

枪刺,甲穿!

钩镰挥过,断肢横飞!

这支沉默的、只为毁灭而生的军队,在青木城守军肝胆俱裂的注视下,以无可阻挡之势,凿穿了内城最后的防线!他们的目标清晰无比——那藤蔓缠绕、金碧辉煌的王朝核心:青木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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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谷,临时伤兵营的角落。

学徒小六的胸膛已几乎不再起伏,只有喉咙深处还残留着极其微弱、带着血泡的嘶嘶声,如同破损的风箱在做最后的挣扎。他的意识早已模糊,沉入无边的黑暗。生命的最后一点星火,即将彻底熄灭。

一直蜷缩在更深阴影里的哑女学徒,此刻却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小六身边。她沾满煤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小六微微抽搐的手指下方——那里,在脏污的草席边缘,露出一点点极其微小的、焦黑的皮革边角。那是小六咳血时,无意中从怀中带出来的、他至死都想保护的东西。

哑女学徒的动作快如闪电,又轻如羽毛。她用一根冰冷、沾着泥污的手指,极其精准地勾住了那点皮革边角,轻轻一抽。

一张被血浸透又干涸、边缘焦黑卷曲、只有巴掌大小的残破**硝制皮革**被抽了出来!皮革上,用某种极其细密、不易褪色的矿物颜料,绘制着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和符号!虽然残破不全,但依稀能辨认出——那是青木城极其隐秘的**地下引水渠网**和几处**年久失修的城墙暗门**的路线图!一条用猩红颜料特别标注的、极其隐蔽的路线,从城外一处废弃的磨坊,直通王宫花园的荷花池底!

这,就是那支“鬼魅黑甲骑兵”能够无声无息、如同天降般出现在青木都城腹地的关键!是老吴间谍网无数个微小碎片中,最终由小六这个不起眼的学徒用生命传递出来的、最致命的那一片拼图!

哑女学徒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将这张染血的、承载着帝国最后反击希望的秘图,紧紧攥在了沾满煤灰和血污的手中。她的目光,投向了铁关堡方向那片依旧被混乱厮杀映红的天空,又转向了青木都城方向新燃起的、更遥远却更刺眼的火光。深潭般的眼底,仿佛有冰冷无声的火焰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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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王宫,那曾经莺歌燕舞、弥漫着醉人香气的寝殿。

慕容昭最宠爱的几个妃子蜷缩在巨大的象牙床上,瑟瑟发抖,华丽的纱衣凌乱不堪,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成可怖的污痕。殿外,喊杀声、爆炸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宫门被撞击的巨响如同丧钟!

“轰——!!!”

沉重的鎏金宫门在一声巨响中向内爆裂开来!燃烧的碎木和金属碎片四射飞溅!

硝烟弥漫中,一个高大的黑甲身影,踏着火焰与破碎的门板,一步步走了进来。沉重的黑甲上沾满了血污和焦痕,面甲下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熔炉最深处火焰般冰冷的眼睛。他手中滴血的碎骨锤,锤头上还粘着脑浆和碎骨。

“啊——!!!”妃子们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叫。

黑甲战士的目光扫过奢华的寝殿,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最终落在那几个抖成一团的妃子身上。冰冷的视线,没有丝毫停留,如同看几件碍事的垃圾。他抬起手,指向殿后。

目标明确:慕容昭的私人秘库和……皇帝本人。

帝国的复仇之火,终于烧进了仇敌的心脏。青木王朝的根基,在熔炉谷锻造的烈焰与钢铁下,剧烈地动摇、燃烧!而那张被哑女紧握的染血秘图,预示着这场复仇的火焰,才刚刚开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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