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引擎的轰鸣像是垂死巨兽的哀嚎，宁秋被卫霆半拖半抱着冲过剧烈摇晃的走廊。alpha的手掌紧贴在他后颈，掌心传来的温度异常精准——恒定在37.2摄氏度，分毫不差。
"右转！"卫霆的声音带着奇特的电子回响，义肢在舱壁上划出火星，"逃生舱在B7区！"
宁秋的视线掠过alpha腕部——刚才触碰到的冰冷金属此刻被军装袖口严密遮盖。但在他左胸破损的衬衫下，乐谱纹身周围的皮肤正以诡异的方式反光，像是合成材料的质感。
"警告：结构完整性丧失80%。"战舰AI的警报与宁秋腺体的刺痛同步加剧。他的双戒共振出刺目蓝光，在墙壁上投射出不断刷新的数据流：
【神经链接强度：91%】 【生物信号识别：卫霆，Alpha，编号TX-0】 【生命体征：异常】
"TX-0？"宁秋猛地刹住脚步，"你的军编号不是ST-7吗？"
卫霆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瞬间宁秋清楚地看见——alpha的虹膜边缘闪过机械校准特有的同心圆纹路。
逃生舱门在身后闭合的刹那，整艘战舰从中间断裂。透过观察窗，宁秋看见残骸中漂浮着无数银蓝色的光点——那是克隆体们未完全消散的神经信号，正像萤火虫般向他汇聚。
"他们...还活着？"
"只是神经信号的余烬。"卫霆的操作动作精准得不像人类，指尖在控制面板上留下残影，"坐稳，我们要进行紧急跃迁。"
宁秋的腺体突然剧烈抽痛。在疼痛带来的眩晕中，他看见卫霆后颈的短发下隐约露出接口的金属光泽。当alpha俯身调整导航仪时，更多破绽暴露出来——他的颈椎骨节排列过于规整，肩胛骨活动的角度超越了人体极限。
"你到底是谁？"宁秋的声音发抖。
逃生舱突然被未知力场捕获，所有系统瞬间失灵。在彻底黑暗降临前，卫霆转过头，眼睛像夜行动物般发出幽光：
"我是唯一不会背叛你的人。"
苏醒时，宁秋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医疗舱里。这里的设备比元帅府的更加先进，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消毒液混合的气味。他的双戒被取下放在床头，戒面不断闪烁着摩斯密码的光点。
"你昏迷了三天。"
声音来自角落的阴影。宁秋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缓缓驶出黑暗——那是个面容枯槁的老人，脸上布满烧伤的疤痕，但眼睛亮得惊人。
"这里是'方舟'，反议会组织的秘密基地。"老人递给他一杯水，手指关节严重变形，"我是周予安真正的导师，陈博士。"
宁秋的呼吸骤停。在周予安被植入的记忆里，陈博士早在326年就死于实验室事故。
"看来卫霆没告诉你全部真相。"老人指向墙面屏幕，上面显示着卫霆的全身扫描图——骨骼超过60%被替换成生物合金，心脏是微型核动力装置，连大脑都嵌入了神经处理器。
"他是我的杰作，第一个成功与机械融合的超级士兵。"陈博士的轮椅发出轻微的电机声，"也是...周予安的孪生兄弟。"
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327年的真相：
年幼的卫霆和周予安被议会选中参加"普罗米修斯计划"，旨在制造完美的战争机器。卫霆接受了机械改造，而周予安则被用于克隆实验。在最后一次实验中，周予安发现了议会的真正目的——不是保卫帝国，而是通过控制所有Alpha和Omega来实现绝对统治。
"予安牺牲自己启动自毁程序，是为了销毁主控芯片。"陈博士调出天狼星基地的结构图，"但他没想到，议会备份了所有数据。"
宁秋的指尖抚过扫描图上卫霆的心脏位置——那里埋藏着一枚芯片，正是双戒共振时他感应到的异常信号。
"所以卫霆接近我，只是为了拿回芯片？"
"恰恰相反。"陈博士的轮椅突然转向门口，"他一直在用自身能量压制芯片的激活。否则你现在已经是议会控制的傀儡了。"
舱门滑开，卫霆站在逆光中。他的军装换成了简单的黑色作战服，左胸的乐谱纹身此刻清晰显示出电子电路的纹路。
"该出发了。"alpha的声音带着机械特有的平稳，"议会的追踪器还有两小时抵达。"
地下基地的深处藏着宁秋从未想象的景象：数百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体都浸泡着一个与卫霆面容相似的Alpha。他们的身体不同程度地机械改造，胸口统一闪烁着芯片的蓝光。
"这些都是失败的复制品。"卫霆站在控制台前，义肢接入数据接口，"议会试图批量生产超级士兵，但只有我存活下来。"
全息屏幕显示着令人心惊的数据：每个复制品的死亡原因都是"神经排斥"，最后存活时间不超过三个月。宁秋突然明白为什么卫霆总是避免肢体接触——他是在防止自身的机械信号干扰Omega脆弱的腺体。
"双戒的真正作用是什么？"
"它们是钥匙。"卫霆调出戒指的微观结构图，"一枚控制克隆体神经网络，一枚...能关闭我体内的自毁程序。"
宁秋想起记忆迷宫中那扇钢琴键形状的门。现在他明白了，那不仅是记忆封印的入口，更是控制所有克隆体与机械士兵的总开关。
基地突然剧烈震动，红色警报照亮卫霆半机械的面容。在崩塌的混凝土碎屑中，宁秋看见alpha第一次露出类似人类的表情——那是混合着决绝与悲伤的复杂神色。
逃生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圆形密室，中央摆放着古老的三角钢琴。这架钢琴的琴键是黑曜石材质，内部流动着与宁秋腺液相同的银蓝色光芒。
"这是初代克隆体的神经中枢。"卫霆的手抚过琴盖，上面刻着周予安的名字，"弹奏正确的旋律，就能解除议会对所有Alpha和Omega的控制。"
宁秋的指尖刚触到琴键，就感到后颈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的视线突然分裂成双重影像：一边是密室景象，另一边是议会总部监控室——林胜的机械义眼正透过无数屏幕注视着他。
"别被干扰。"卫霆的手覆上他的后背，体温异常升高，"记住，弹你真实的记忆。"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间密室变成全息投影场。宁秋看见自己的记忆像胶片般展开：母亲教他弹琴的手，学院毕业典礼的掌声，还有...卫霆在雨夜为他撑伞时，伞面倾斜的弧度。
琴声越来越快，投影中开始混入周予安的记忆碎片。当两段记忆即将重叠时，宁秋突然弹出一个变调——那是他每次弹《月光》时故意改动的音符，属于他独有的小小叛逆。
刹那间，所有投影消失。钢琴内部传来机械运转的巨响，琴键下沉露出隐藏的接口。卫霆将义肢插入接口，整个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芯片...脱离程序启动..."alpha的单眼变成血红，"快走..."
宁秋却按住他的手，完成了最后一个和弦。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见两枚银戒飞向空中，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卫霆胸口的机械结构。
苏醒是在轻微晃动的运输舱里。宁秋睁开眼，看见舷窗外掠过的星云像泼洒的颜料。他的后颈不再疼痛，腺体平静得像是从未被改造过。
"你醒了。"
声音来自驾驶座。宁秋转头，看见卫霆的侧脸在控制台光芒中明明灭灭。alpha的机械义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褐色瞳孔，左胸的乐谱纹身也恢复成普通墨色。
"芯片..."
"销毁了。"卫霆递给他一杯营养液，"连同议会控制所有Alpha和Omega的计划一起。"
运输舱的通讯屏突然亮起，显示着帝国新闻台的紧急播报：议会大楼发生不明爆炸，所有与"普罗米修斯计划"相关的数据都被永久删除。主播背后滚动着通缉令，宁秋看见自己和卫霆的画像并排出现。
"我们自由了。"卫霆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温度是正常的36.5度，"但也成了全民公敌。"
宁秋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两枚银戒消失不见，但在右手无名指上，多了一圈极细的银色纹路——像是戒指融化后留下的印记。当他触碰这圈纹路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段陌生的旋律。
"这是？"
"方舟的坐标。"卫霆的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也是新生活的开始。"
运输舱转向跃入星海，在他们身后，帝国的疆域渐渐缩小成一点星光。宁秋轻轻哼起那段旋律，发现每个音符都精准对应着《小星星》的变奏。
这一次，他终于弹奏属于自己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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