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豆大的雨点砸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落地窗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将窗外的城市霓虹晕染成一片流动的彩墨。太宰治瘫在真皮沙发里，长腿随意搭在扶手上晃悠，指尖夹着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嘶”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捻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我说中也，”他拖长了调子，目光越过茶几上散乱的文件，落在正低头核对账目的橘发青年身上，“这种雨天最适合殉情了，你要不要陪我试试？找座跨海大桥，纵身一跃——”
中原中也头也没抬，钢笔在账本上划出利落的线条：“滚。再提殉情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省得你费心找地方。”
太宰夸张地捂住心口：“好凶啊中也，果然是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一点都不懂浪漫。”他慢悠悠地坐直身体，指尖在文件上敲了敲，“说真的，这次的任务报告你打算怎么写？总不能说我们俩把目标追丢了，还在巷子里打了一架吧？”
提到这个，中原中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半小时前，他们本应联手抓捕一个泄露黑手党机密的叛徒，结果追进窄巷时，太宰故意脚下一绊，害他撞翻了堆在墙角的垃圾桶。等他满身馊水爬起来时，叛徒早就没了踪影。理所当然地，两人在弥漫着酸臭味的巷子里爆发了一场“友好交流”，最后以太宰的手腕被中也按在墙上、中也的领带被太宰扯得歪歪扭扭告终。
“还不是因为你耍花样，”中也把钢笔扔在桌上，金属笔尖撞上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看直接写‘太宰治执行任务时故意拖后腿，导致目标逃脱’就行，省得首领问起来麻烦。”
太宰笑眯眯地凑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能看清彼此睫毛上沾着的雨雾：“那我可要写‘中原中也脾气暴躁，执行任务时因私人恩怨对同僚大打出手’哦？到时候首领说不定会让你去清扫三个月厕所呢。”
中也的眼神冷了下来，伸手就想去揪太宰的衣领，却被对方灵活地躲开。太宰像只偷腥的猫，绕到沙发背后，伸手越过靠背，不轻不重地扯了扯中也的帽子：“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其实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看，这是刚才在巷子里捡到的。”
他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一个陌生的家族纹章。中也的目光落在徽章上，眉头渐渐舒展：“这是……那个叛徒的？”
“答对了，”太宰晃了晃徽章，“而且我知道这个纹章属于谁。城西的望月组，上个月刚和我们起过冲突。看来不止是泄密那么简单啊。”
中也站起身，伸手将歪掉的领带系好，动作干脆利落：“所以现在去望月组？”
“现在？”太宰故作惊讶地眨眨眼，“中也你身上还有垃圾桶的味道哦，就这样去见人？对方会以为我们是来收垃圾的吧。”
话音未落，一只黑色的皮鞋精准地踹在了太宰的小腿上。太宰“嗷”地一声跳开，看着中也转身走向浴室的背影，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了弯。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口，似乎还能闻到刚才巷子里的酸臭味，混杂着中也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水味，意外地不算难闻。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太宰靠在浴室门外的墙上，听着水声里夹杂着中也低声咒骂的声音——大概是在骂他刚才扯坏了领带。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望月组的资料，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磨砂玻璃门后那个模糊的身影。水汽在玻璃上凝成水珠，顺着门沿缓缓滑落，像谁在无声地流泪。
十分钟后，中也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西装。他用毛巾擦着头发，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衬衫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太宰的目光在那片水渍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好了？那我们走吧，再晚望月组的人该睡了。”
中也把毛巾扔到沙发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这次再敢耍花样，我就让你尝尝重力的滋味。”
两人并肩走出总部大楼，冰冷的雨丝立刻打在脸上。中也下意识地抬手按住帽子，却发现太宰不知何时撑开了一把黑色的伞，稳稳地举在两人头顶。雨幕将世界隔绝在外，伞下的空间狭小而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雨点敲在伞面上的声音。
“喂，太宰，”中也忽然开口，目光看着前方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街道，“你刚才为什么要绊我？”
太宰侧过头，路灯的光线透过雨雾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因为想看看中也炸毛的样子啊，很可爱。”
中也的耳根微微发烫，伸手推了太宰一把，却没用力：“神经病。”
太宰低低地笑起来，笑声混在雨声里，像是羽毛轻轻搔过心尖。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伞往中也那边倾斜了更多，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中也注意到了，却没有点破，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雨水顺着太宰的发梢滴落，在他深色的西装肩上洇出一片深色，像一幅晕开的水墨画。
望月组的据点藏在一家看似普通的料理店后面。两人翻墙进去时，院子里的狗突然吠叫起来，中也眼疾手快地抬手一按，重力瞬间将狗的叫声压回喉咙里，只留下呜咽般的低吟。太宰冲他比了个“干得漂亮”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像两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主楼。
主楼里比想象中热闹，走廊上不时有守卫经过。中也负责解决掉迎面走来的守卫，动作干净利落，拳头带着破空的风声，总能精准地打在对方的颈动脉上。太宰则像个幽灵，绕到守卫身后，用特制的丝线缠住对方的手腕，再轻轻一拉，就让人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们配合了太多年，彼此的呼吸节奏、眼神示意，甚至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瞬间领会对方的意图。就像此刻，中也刚解决掉左边的守卫，右边的人就被太宰用门板拍晕过去，两人连眼神都没交换，却像排练过无数次般默契。
“没想到望月组的防卫这么松懈，”中也低声说，蹲下身检查刚才被打晕的守卫，“看来他们根本没料到我们会来。”
太宰靠在墙上，指尖转着那枚金属徽章：“越是松懈，越说明有鬼。你看，这个人的腰上别着和刚才那枚一样的徽章。”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守卫，“看来望月组里有不少人参与了这次的事。”
中也站起身，刚想说话，突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躲进旁边的房间。门刚关上，就听到几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经过。
“……老大说今晚一定要把东西转移走，免得被港口黑手党的人发现。”
“放心吧，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是我们干的……”
“不过那个叛徒倒是有点用，没想到能从黑手党那里骗到那么多情报。”
“等这件事结束，老大说要好好‘奖励’他呢……”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恢复了安静。中也和太宰挤在门后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胸膛几乎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中也的目光落在太宰的锁骨处，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三年前两人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当时太宰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一刀。那天的雨也像今天这样大，血混着雨水从太宰的伤口流出来，染红了中也的白色衬衫，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红玫瑰。
“看来他们把东西藏起来了，”太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的气息拂过中也的耳廓，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而且那个叛徒应该也在他们手里。”
中也定了定神，推开他一点：“先找到东西和人再说。我去左边的房间看看，你去右边。”
“分开行动？”太宰挑眉，“万一我遇到危险怎么办？中也舍得让我出事吗？”
“死不了。”中也丢下两个字，推开门闪身出去。太宰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也转身走向另一边。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中也搜查的房间大多是空的，直到推开最里面一间的门，才发现这里像是个临时仓库，堆放着不少木箱。他走上前，刚想打开其中一个箱子，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他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只见一把短刀擦着他的肩膀钉在墙上，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反应倒是挺快。”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刀，脸上带着阴狠的笑，“港口黑手党的‘双黑’之一，中原中也？没想到你真的找来了。”
中也的眼神冷了下来：“望月组的组长？倒是比我想象中有种，还敢亲自守在这里。”
“没办法，谁让这批货太重要了呢。”男人舔了舔嘴唇，“听说你和那个太宰治关系很好？可惜啊，他今天恐怕没机会活着回去了。”
中也的心猛地一沉：“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请他去做客了。”男人拍了拍手，仓库侧面的门突然打开，几个守卫押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低着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凌乱的黑发遮住了脸，但中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风衣——是太宰。
“太宰！”中也刚想冲过去，却被望月组长拦住。男人的刀划破了他的袖口，带起一串血珠。
“别急啊，”望月组长笑得越发得意，“看看这是谁？”他伸手扯开押着的人的头发，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根本不是太宰。
中也一愣的瞬间，仓库的灯突然熄灭了。黑暗中传来几声闷响，伴随着守卫的惨叫。他立刻发动重力操控，将身边的木箱狠狠砸向声音来源处，只听“哐当”一声，有人重重摔倒在地。
“中也，这边。”黑暗中传来太宰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中也循着声音摸过去，指尖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他刚想推开，却被对方抓住手腕。
“别乱动，外面还有人。”太宰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拂在他的耳后，“我刚才在走廊尽头看到他们把叛徒关在地下室，东西应该也在那里。”
“那刚才的人……”
“替身而已，”太宰轻笑，“看来他们很怕我们找到地下室。”他拉着中也的手，小心翼翼地穿过堆满地的木箱，“跟着我走，别出声。”
中也任由他牵着，黑暗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太宰掌心的温度。他们走得很慢，彼此的肩膀不时碰到一起，像两只在黑夜中互相取暖的兽。地下室的入口藏在一个巨大的货架后面，太宰掀开挂在墙上的布帘，露出一道狭窄的楼梯。
“我先下去探探路，”太宰松开他的手，“你在上面等着，听到我敲三下就下来。”
“不用，一起走。”中也不容置疑地说。太宰看了他一眼，没再反对，率先走下楼梯。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堆放着十几个密封的铁箱，角落里还绑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叛徒。太宰走上前，踢了踢铁箱：“看来这就是望月组和叛徒交易的东西了。”
中也检查了一下叛徒的情况，确认人还活着，转身对太宰说：“可以通知总部派人来了。”
“急什么，”太宰蹲在铁箱前，用匕首撬开箱子的锁，“好歹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值得他们费这么大功夫。”
箱子打开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里面没有机密文件，也没有违禁药品，而是满满一箱白色的罂粟花，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美。
“这是……”中也皱紧眉头。
“看来望月组不止是和叛徒交易，还在偷偷种植罂粟。”太宰拿起一朵罂粟花，指尖轻轻抚过花瓣，“难怪这么紧张，这要是被警方发现，整个组都得完蛋。”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突然传来响动。太宰迅速将箱子盖好，对中也使了个眼色。两人躲到铁箱后面，只见望月组长带着十几个守卫冲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枪。
“给我搜！就算把这里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望月组长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
守卫们四散开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中也握紧拳头，正准备发动重力操控，却被太宰按住肩膀。太宰摇了摇头，指了指头顶的水管——那里连接着地下室的消防系统。
中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行动起来。中也抬手操控重力，将最近的几个守卫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太宰则迅速爬上铁箱，用匕首割断了水管。
冰冷的水流瞬间喷涌而出，地下室里顿时一片混乱。守卫们的枪被水打湿，根本无法开火。中也趁机冲出去，拳头带着重力的加持，一拳就将望月组长打晕在地。太宰从铁箱上跳下来，灵活地躲过守卫的攻击，手里的匕首划破对方的手腕，夺下他们的枪扔到水里。
几分钟后，最后一个守卫被打倒在地。地下室里一片狼藉，水流满地，混合着血污和罂粟花的花瓣，像一幅混乱而艳丽的画。
中也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向太宰：“搞定了。”
太宰靠在铁箱上，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大概是刚才打斗时被划伤了。他看着中也，忽然笑了：“中也刚才打架的时候，样子帅呆了。”
中也的脸有些发热，别过头去：“少废话，赶紧联系总部。”
太宰拿出手机，刚要拨号，却突然皱起眉头：“不好，信号被屏蔽了。”
“什么？”
“看来他们早有准备，”太宰站起身，走到地下室的角落敲了敲墙壁，“这里的信号应该被干扰器屏蔽了。我们得出去才能联系总部。”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开始剧烈摇晃。墙壁上裂开一道道缝隙，碎石不断掉落下来。
“该死，他们想把这里炸了！”中也扶住摇晃的铁箱，“快走！”
两人拖着吓晕过去的叛徒，拼命向楼梯口跑去。刚跑到楼梯一半，头顶的水泥板突然塌了下来，挡住了去路。中也立刻发动重力操控，将下落的石块悬停在半空：“快！我撑不了多久！”
太宰看了一眼悬在头顶的石块，又看了看中也紧绷的侧脸，突然笑了：“中也，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闭嘴！赶紧想办法出去！”中也的额头上渗出冷汗，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好像也不错。”太宰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中也耳中，“至少能和中也死在一起，勉强算得上是殉情吧。”
中也的心猛地一颤，石块险些坠落。他咬着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谁要和你殉情！赶紧找出口，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太宰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在墙壁上摸索起来。他的手指划过粗糙的水泥墙面，突然停在一块松动的砖块前：“找到了。”他用力抠下砖块，里面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这里应该能通到外面的小巷。”
中也松了口气，操控着石块缓缓落在地上：“你先把叛徒送出去，我断后。”
“一起走。”太宰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通道，“要走一起走，谁也别想丢下谁。”
通道狭窄而黑暗，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两人一前一后地爬着，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中也能闻到太宰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雨水的湿气，让他莫名地安心。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太宰率先爬出去，回头对中也伸出手：“快出来，雨停了。”
中也握住他的手，被他一把拉到外面。巷子里积满了雨水，倒映着头顶的月亮。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散去，露出一轮皎洁的满月。
“终于出来了。”中也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太宰坐在他身边，拿出手机看了看：“信号恢复了，已经联系总部了，他们马上就到。”他侧过头，看着中也被划伤的手臂，“流血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用……”中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按住肩膀。太宰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绷带，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伤口。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中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疼吗？”太宰抬头问，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镀了一层银霜。
中也别过头：“不疼。”
太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包扎。巷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中也看着太宰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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