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服部众生相

晨会的电子钟声响起时，苏妄注意到客服部的同事们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整齐划一地起身面向中央的“AI老君”雕像。全息投影的老君像缓缓睁开眼睛，数据流拂尘轻轻一扫，每个人的功德手环同步亮起：【晨会签到成功，功德+10】。

“小张啊，这边！”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朝她招手，是昨天在茶水间遇到的张叔。他的工位上摆着三个电子功德箱，屏幕显示着实时积累：【今日功德：1258/10000】【本周功德：8750/10000】【本月功德：32450/50000】。箱子旁边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离孙子的‘启智符’还差17550功德”。

“刚来的？”张叔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虚拟茶，“我叫张启明，大家都叫我张叔。小心点张扒皮——就是咱们总监张涛，”他压低声音，用下巴指了指办公室角落，“他最忌讳别人碰‘隐数’那套。”

苏妄接过茶杯，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和母亲留下的青铜八卦镜手感相似。她的阴阳眼扫过杯壁，看到一行淡金色的符文：“平安符”。张叔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节奏是三短一长——这是玄门“求救密码”，也是母亲教她的第一个暗号。

“听说你接了林姐的单？”张叔突然转移话题，AR眼镜反射着天庭APP的界面，“那个可是‘天枢VIP’，小心处理，别像上次小李那样...”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全息投影显示出一张朋友圈截图：

用户ID：因果观察员

内容：原来所谓功德，就是用自由意志换的枷锁。#天机阁日常

配图：天庭APP截图，功德值显示999999，旁边有个红色倒计时：【灵魂收割剩余时间：00:03:21】

发布时间：玄元1084年·芒种前一日

“小李上周处理一个明星‘塌房’预警单时，如实上报了AI隐瞒的‘隐数’，结果被以‘泄露商业机密’为由开除。”张叔叹了口气，电子功德箱突然发出“滴”的轻响，【今日功德：1258/10000→1208/10000】。“看到没？随便提一句都扣功德。”

“让让让！”一阵风似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戴着红色运动头带的女孩抱着一摞工单冲过走道，她的工位上贴满了荧光便利贴：

“今日目标：审核50单，功德+500”

“距离‘生命丝线’还差3万功德”

“本月KPI：超越苏妄！”（用红色马克笔圈出苏妄的名字）

“那是赵晓，我们部的‘卷王’。”张叔小声说，“她弟弟三年前在天枢的‘量子泄漏’事故中变成植物人，医生说需要‘生命丝线’才能救醒，那玩意儿要20万功德呢。”

苏妄的目光落在小赵的手腕上——她的“功德手环”是最新款的“因果大师Pro”，能显示实时因果波动。此刻手环正发出刺耳的蜂鸣，红灯闪烁，屏幕上的数字从【9875/10000】跳到【9575/10000】。

“苏妄，”小赵突然坐到她对面，递来一杯虚拟咖啡，“我看了你处理林姐的工单，太冒险了。”她压低声音，头带里的神经接驳线闪着蓝光，“知道为什么张扒皮不敢动我吗？因为我的‘因果贡献值’是部门第一。听我的，别信那些‘隐数’，AI算法永远是对的。”

苏妄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那是连续工作18小时的痕迹。小赵的终端自动弹出一条系统提示：【检测到您的生命能量低于阈值，建议使用“记忆抑制剂”恢复精力】。她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蓝色药剂，一饮而尽——那是天枢给“高贡献员工”的福利，能暂时屏蔽痛苦记忆，但长期使用会导致记忆碎片化。

茶水间的门帘被掀开，老王端着他的老式紫砂壶走出来。今天他穿了一件印着《周易》卦象的T恤，左手的义肢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小姑娘，”他走到苏妄工位旁，紫砂壶嘴对着她的工牌轻轻一倒，一滴茶水落在“0715”上，瞬间凝成一个八卦图案，“新来的？”

苏妄点点头，注意到他T恤上的乾卦图案是反的——这是玄门“倒悬乾坤”的暗号，表示“处境危险，需要帮助”。

“这茶不错，尝尝？”老王将一杯茶水放在她桌上，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一行字：“令堂的‘反制程序’，进展如何？”

苏妄的心脏骤然收紧。母亲的反制程序是《玄门杂记》的最后一页，记载着如何用“人心算法”对抗AI操控，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别紧张。”老王笑了笑，右眼的风水罗盘义眼突然转动，指向苏妄的帆布包——那里放着母亲的《玄门杂记》，“那本书的第44页，夹着你母亲的笔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形状像枚古铜钱：“这是‘玄门数据库’，里面有历代因果师收集的‘人性变量’——AI永远算不准的东西。先保管好，时机到了自然会知道怎么用。”

苏妄接过U盘，突然注意到老王的左手少了一根手指，伤口处有金属光泽——那是义肢，型号与天枢集团最新款的“因果清理者”一致。

晨会结束时，苏妄翻开《玄门杂记》第44页，果然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玄元1076年·雨，与启明、半仙诀别，携‘反制程序’入天枢，望吾女日后能解此局。切记：信人不信数，信己不信天。”

纸条背面画着一个简易地图，标记着天机阁67层的位置，旁边写着：“数字空屋，隐数之源，444=众心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