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亚特西帝国南境行省总督府
新任总督阿尔弗雷德·冯·克莱斯特展开染血的羊皮卷轴时，窗外正下着今年第一场黑雪。这种带着火山灰的奇异降水，自十年前王都焚毁之日起就成了南境的常态
羊皮卷上斑驳的字迹记载着"谬戈赫暴动事件"的最新统计
「本月处决反抗者47人，焚毁《先王日记》抄本12册，捣毁秘密印刷工坊3处……但叛乱仍在持续，已蔓延至第七行省.……」
鎏金墨水笔在总督指间断成两截
“十年！整整十年！”
他暴怒地将卷轴扫落地面
“为什么这些贱民就是学不会跪着生存？”
首席幕僚卢修斯弯腰捡起卷轴时，注意到自己倒映在鎧甲上的影子正在颤抖
“大人，或许是因为......那个传说”
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空气里飘浮的灰烬
忽然有歌声穿透铅灰色的雪幕。那旋律太过熟悉——
正是十年前王都焚毁之夜，千万百姓在火墙前齐唱的《安魂曲》。总督猛地推开彩绘玻璃窗，寒风裹挟着黑雪灌入议事厅
集市广场上，独臂铁匠赫克托正抡锤敲打一柄未成形的剑胚。每一下锤击都精准地落在葬歌的节拍上，火星随着韵律迸溅，在雪地里烫出细小的黑洞
当总督的阴影笼罩作坊时，铁匠缓缓抬头。被火焰灼伤的左眼泛着浑浊的灰白色，完好的右眼却亮得惊人。他对着总督露出那个著名的“伏娜扎式微笑”
“卫兵！”
总督的咆哮惊飞了钟楼寒鸦
“把这个……”
铁锤最后一次落下，淬火池突然沸腾。蒸汽弥漫中，铁匠的身影如十年前那个身影般消失不见，只留下插在铁砧上的半成品长剑嗡嗡震颤，剑身上赫然烙着《先王日记》的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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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腹地的千年橡树洞里
篝火将说书人皱纹里的金粉照得闪闪发亮。十几个裹着兽皮的孩子挤在温暖的光圈里，有个红发小女孩正急切地拽老人烧焦的袖口
“后来呢？骷髅女剑士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本用蛛丝缝合的册子，烧焦的羊皮纸边缘还残留着鎏金花纹
“后来啊”
他翻开扉页，月光恰好照亮那行被无数人描摹过的字迹
“每个识字的孩子都成了活着的图书馆”
泛黄的纸页上，《先王日记》第107条原文"剑刃所向即民心所向"被炭笔划去，下面添了句锋芒毕露的新话。孩子们齐声背诵时，洞外巡逻的帝国士兵头盔上，红翎突然无风自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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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日的黎明，露珠在蛛网上凝成水晶珠链时，无名山谷已聚集了数百人
商队女首领玛尔塔卸下装满蜂蜜酒的橡木桶，酒液晃动的弧度与十年前王宫地窖里那桶别无二致；老猎户格里高利挂起狼牙项链，每颗狼牙都刻着微型《先王日记》的选段；几个蒙面人正在调试七弦琴——
琴箱夹层里藏着淬毒的薄刃
这些看似寻常的物件，都是伏娜扎生前钟爱之物。人们沉默地围绕着没有铭文的坟冢祭拜，其实冢中只埋着一块焦黑的腿甲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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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正午阳光将墓碑阴影缩短到极限时，人群突然如红海般分开
穿灰袍的老妇人拄着橡木杖蹒跚而来，空荡荡的右袖管在风中飘荡如战旗。她将青铜钥匙放在墓碑前时，玛尔塔的泪水终于砸碎在蜜酒桶里
“您终于来了……国师大人……”
前朝最后一位活着的重臣阿汝戈跪坐下来，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抚过腿甲上那道剑痕——
这是她当年为伏娜扎挡下致命一击的证明。她突然轻笑出声，缺了无名指的左手从袖中取出个褪色的皮口袋，倾倒出十二枚不同材质的棋子
“那孩子……”
棋子落在腿甲上发出清越回响，竟组成个微型王冠的形状
“到底给自己挣了顶王冠”
风掀起她的灰袍，有人瞥见空袖管里银甲的反光——
那分明是伏娜扎亲卫队的制式臂铠
黄昏最后一线光消失前，阿汝戈拾起一枚白棋按在眉心，轻声念出《先王日记》真正的最终条款
“当灰烬重新站起来时，她就是行走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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