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然几乎是跑着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彼时老太太正在看账本,见她气喘吁吁地闯进来眉头微蹙。
老太太“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沈以然“祖母。”
沈以然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沈以然“孙女听说七皇子殿下坠马了?”
老太太放下账本,叹了口气。
老太太“你都听说了?”
沈以然“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殿下伤得很重……”
沈以然“孙女担心,想去看看殿下,哪怕只是问安也好。”
沈以然咬唇,老太太打量着她,眼神深邃。
老太太“你想去看他?以什么身份?”
这一问,让沈以然哑口无言。
是啊,她以什么身份去?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侯府庶女,在这个时候上门只会让人觉得别有用心,甚至可能给苏新皓招来更多非议。
沈以然“我……”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老太太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了然,却只是淡淡道。
老太太“七皇子现在需要静养,府里守卫森严,你去了也见不到。”
老太太“而且,这时候去只会让人抓住把柄,说我们侯府不安分。”
沈以然知道老太太说的是实话,可心里的焦急怎么也压不住。
沈以然“可殿下是被人害的!就这么算了吗?”
沈以然“谁害的?证据呢?”
老太太“现在太子势大,没有确凿的证据,谁能奈何得了他?”
老太太反问,她顿了顿,语重心长道。
老太太“三丫头,我知道你心善,但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老太太“七皇子的事自有陛下和他自己的人去查,咱们侯府明哲保身就好。”
沈以然看着老太太平静的脸,突然明白过来。
老太太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只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不掺和,也是,侯府在太子和七皇子之间本就没明确站队,这个时候贸然出头,确实不明智。
可她不能就这么放弃,沉默片刻突然俯身一拜。
沈以然“祖母,孙女不求别的,只求您帮我一个忙。”
老太太“你说。”
沈以然“我想求您给我一封介绍信,让我去见见太医院的李太医。”
沈以然“李太医是祖母的故人,医术高明,我想向他请教一些关于骨伤的问题。”
沈以然“或许能找到帮殿下恢复的办法。”
她没说自己要亲自去给苏新皓治伤,只说是“请教”,给了老太太一个台阶。
老太太看着她眼里的执拗,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
老太太“你这孩子,倒是比我想象中更重情义。”
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盖上自己的私印,递给沈以然。
老太太“李太医是个通透人,你把这信给他他自会明白,只是……”
老太太眼神突然变得锋利。
老太太“切记是去请教医术,切莫卷入皇子间的争斗,明白吗?”
沈以然“孙女明白!多谢祖母!”
沈以然接过信,心里一阵滚烫。
有了这封信,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谢过老太太,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了许多,刚出老太太的院子,就迎面撞上了沈若璃。
沈若璃“妹妹这是去哪?这么急急忙忙的。”
沈若璃挡住她的去路,眼神带着审视。
沈以然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把信藏进袖袋。
沈以然“没什么,就是去买点东西。”
沈若璃“哦?买什么?”
沈若璃显然不信,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沈以然“就是些口脂什么的。”
说完她不在理会沈若璃,径直走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沈若璃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这个沈以然绝对在打什么主意!她转身就往正院跑,得赶紧把这事告诉母亲。
而沈以然已经雇了辆马车,直奔太医院。
进了太医院沈以然1说明来意,递上老太太的信,李太医看完信,打量了她几眼,点点头。
“老夫人的面子,老夫自然要给,你想问什么?”
沈以然“晚辈想请教,关于粉碎性骨伤的治疗方法。”
沈以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伤者恢复得更快,不留后遗症?”
李太医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你是为七皇子来的吧?”
沈以然没否认,只是恳切地看着他。
沈以然“还请李太医指点。”
李太医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七皇子的伤,确实棘手。粉碎性骨折本就难愈,更何况对方还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加了些延缓愈合的药材,寻常药方,怕是效果甚微。”
沈以然心里一沉
沈以然“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办法也不是没有。”李太医从药柜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医书,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个。”
沈以然凑过去,只见上面记载着一种古方,用的都是些罕见的药材,搭配特殊的针灸手法,据说能促进骨骼再生,只是药性猛烈,风险极大。
沈以然“这方子……”
“是老夫年轻时偶然得到的,从未用过。”李太医合上医书,“药材难寻,且需施针者精准控制力道,稍有不慎,就会伤及经脉,比现在更糟。”
沈以然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沈以然“药材再难寻,总能找到,至于施针……”
她看向李太医,眼神期待。
李太医摇了摇头:“老夫年纪大了,不敢冒这个险。而且,七皇子府现在被太子的人盯着,老夫也不方便过去。”
沈以然的心又凉了半截。
也是,李太医只是个普通医者,怎么敢卷进皇子争斗里?
她谢过李太医,拿着那张抄录下来的药方,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华灯初上,映着她孤单的身影。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她看着手里的药方,上面的药材大多闻所未闻,只有一味“续骨草”,她在系统的药理手册里见过,说是在京郊的悬崖峭壁上偶尔能找到。
续骨草……
沈以然突然有了个疯狂的念头。
她买不起那些名贵药材,也请不动李太医,但或许她可以先找到续骨草,再想办法送到苏新皓手里。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试试。
她握紧药方,转身往京郊的方向走去。
京郊的山比玉泉寺那座更险峻,夜里更是漆黑一片,只有偶尔几声狼嚎,听得人心头发毛,沈以然拿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手里紧紧攥着那把用来防身的小刀,她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跤,手心被磨破了,膝盖也磕出了血,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续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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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带着伤和好不容易采到的药回到府里。
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匆匆赶来:“老太太让三小姐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量。”
她来到老太太的院子,老人家正坐在窗边喝茶,见她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老太太“坐吧。”
沈以然坐下,刚想开口道谢就听到老太太道。
老太太“昨晚去哪了?”
沈以然心里一咯噔,知道瞒不过去便如实说了。
沈以然“去京郊找一种叫续骨草的药材,想给七皇子送去。”
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复杂。
老太太“你就这么确定,他能活过来?”
沈以然“我不知道。”
沈以然摇摇头。
沈以然“但我想试试。”
沈以然沉默片刻抬起头,眼神清澈:
沈以然“我觉得他不该是这样。”
老太太看着她,突然笑了。
老太太“你这孩子,倒像你母亲。”
沈以然愣了一下。
老太太“你母亲当年也是这么个执拗的性子,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太太叹了口气。
老太太“罢了,既然你这么想帮他,我就再帮你一次。”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沈以然。
老太太“这里面是一枚七皇子府的令牌,你拿着它,今晚可以悄悄进去。”
老太太“至于能不能见到他,就看你的造化了。”
沈以然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枚刻着“皓”字的令牌,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一拜。
沈以然“多谢祖母!”
老太太“去吧。”
老太太“记住,万事小心。”
沈以然点点头,拿着令牌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回到西跨院,春桃已经把续骨草研成了粉末,装在一个小瓷瓶里,沈以然小心翼翼地收好瓷瓶和令牌,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今晚,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