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补给

几人连续走了三天。

饥饿像狗皮膏药紧紧贴在胃里。

四人沿着开裂的环城路走，鞋底磨破，喉咙里全是灰烬味。

范忱的步子越来越碎，背包里的水瓶相互碰撞，发出空荡的咣当声。

半栋楼的侧墙斜插在路面，露出半截褪色的“便”字。

卷帘门扭曲成弓形。

穆勒弯腰捡起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棒，一端弯成钩。他把钩子卡进门缝，双手下压，铁棒发出“吱——”的呻吟。

“让我来。”

他压低声音。

章遥伸手稳住门边，铁棒猛地一撬，“哐当”一声，卷帘门向上卷起半人高，扬起一圈灰。

便利店里货架东倒西歪，罐头散落一地。

玻璃门上布满裂纹。

穆勒负责撬，章遥负责警戒，范忱拿袋子，妄芮举着手电。

穆勒用铁棒挑开倒塌的货架，发出金属刮擦的刺耳声。

章遥贴着墙，目光扫过每个角落，确认没有塌陷风险后才点头。

冰柜里还剩 6 瓶未开封的矿泉水、3 罐午餐肉、2 包压缩饼干、1 袋真空面包。

柜台上散落几包过期巧克力和几包速溶咖啡。

穆勒把铁棒横在肩上，冲众人挑眉：

“够撑两天。”

冰柜门合上的那一声“咔哒”在空荡的便利店里显得格外清脆。

门扇仍微微摇晃，幽绿的应急灯从缝隙里漏出来，把四人的影子投在碎裂的地板上，拉得极长。

连续48小时无黑夜。

太阳像被钉死在天空。

灯始终亮着，却照不出影子。

几个人窝在附近的废弃体育馆里。

范忱靠在水泥柱上，汗水顺着鬓角滴到领口，T恤前胸湿成一片深色。

似乎有些发烧了。

穆勒蹲在他旁边，背包侧袋里掏出属于他的最后半瓶水——瓶壁凝着水珠，像最后的救命符。

他把水倒在掌心，再轻轻拍在范忱的颈侧、太阳穴、手腕内侧。

水很快被体温蒸干。

“撑住，别睡。”

穆勒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点颤抖。

范忱抬眼，眼神涣散，却还是扯了扯嘴角：

“怎么……？终于盼我好了……”

穆勒把最后半瓶水用完，浸湿校服外套的一角。

衣角被他拧到半干，敷在范忱额头。

它很快又被体温烘热，他再浸、再拧、再敷，循环往复。

范忱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在高热里沉浮。

穆勒抬手，手背贴上范忱的脸颊。

章遥守到凌晨三点，热气从地面蒸上来，像无形的火舌舔着脚踝。

他每隔十分钟给范忱换一次湿布。

笔记本摊在膝上，笔尖在“Day 3”下方写着。

妄芮撑着头。

“哟，不愧是知识分子，到了末日还坚持写日记。”

章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穆勒也醒了，他回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还剩多少水？”

章遥抬头，把日记本收起来。

“还有两瓶。”

“省着点力气，”

他说。

“明天还要往北走。”

穆勒点头，手指在范忱发顶轻轻揉了揉。

“真不让人省心……”

4小时过去，太阳依旧高悬。

范忱的体温终于降下来，脸色苍白，却睁开了眼。

他看见穆勒守在旁边，T恤汗湿得能拧出水；看见章遥靠在墙边，似乎在想写什么；妄芮在地上昏昏欲睡。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谢谢……”

穆勒摇摇头。

“跟我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