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夜，清晨的校园裹在一片素白里。松枝压着蓬松的积雪，偶尔有飞鸟掠过，抖落一片碎雪，在寂静的空气里簌簌作响。林薇薇抱着刚完成的乐谱，踩着厚厚的积雪往音乐教室走，棉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她今天穿了件驼色长款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蹭着脸颊，暖融融的。围巾把半张脸都埋了起来，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藏着星光。【总算把决赛的曲子改完了，希望这次能顺利……】她呵出一团白气，看着它在冷空气中散开，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紧张——昨晚系统提示，今天会有“突破性进展”，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刚走到音乐教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钢琴声。是《月光奏鸣曲》，指法流畅得不像话，却带着点刻意压抑的烦躁。林薇薇推开门，看见顾言琛坐在钢琴前，黑色大衣随意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只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脖颈线条利落得像刀刻。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侧脸绷得很紧，显然心情不佳。
【他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今天要去实验室吗？】林薇薇放轻脚步走近，才发现他面前的琴谱上画满了红色批注，全是针对她决赛曲目的修改意见，密密麻麻写了半页纸。
钢琴声戛然而止。顾言琛转过头，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戾气，看到是她时，却像被按下暂停键，瞬间柔和下来。“来了。”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雪松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谱子改好了？”
“嗯。”林薇薇把乐谱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缩了缩。【他手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顾言琛确实有点低烧。昨晚在实验室熬到凌晨，又顶着风雪赶来学校，此刻额角泛着不正常的红。但他没说，只是接过乐谱翻开，目光扫过那些修改的地方，眉头渐渐舒展：“这里改得不错。”他指着其中一段旋律，“比之前流畅多了。”
“还是你上次提的建议管用。”林薇薇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谢啦，顾学霸。”
她笑起来的时候，睫毛上沾着的细碎雪粒像撒了把碎钻，晃得顾言琛心头一跳。他突然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梢的雪花，指尖擦过耳廓，带着微凉的触感。“外面很冷？”
林薇薇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耳尖瞬间烧起来，【他、他干嘛突然碰我？！】她往后退了半步，撞到身后的谱架，发出哐当一声响。
顾言琛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他是不是太急躁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陆景然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他穿着米白色羊绒大衣，围巾上沾着雪，手里拎着个保温桶，看到教室里的情景时，脚步顿了顿。顾言琛的手还停在半空，林薇薇红着脸后退，两人之间的氛围像被雪冻住的湖面，藏着暗流。
“外面雪太大了，我带了点姜茶。”陆景然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语气自然得像没看见刚才的插曲，“顾言琛，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着凉了？”
顾言琛收回手，拢了拢衣领，语气硬邦邦的：“不关你的事。”
陆景然没理他，径直走到林薇薇身边，打开保温桶，盛了碗姜茶递给她：“趁热喝，驱寒。”姜茶冒着热气，甜香混着辛辣味散开，是她喜欢的甜度。
“谢谢陆学长。”林薇薇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心里稍微定了定神。
顾言琛看着那碗姜茶，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塞到林薇薇手里——是她喜欢的草莓味，包装被体温焐得有点软。“吃糖。”他别过脸，声音有点闷，“比姜茶甜。”
林薇薇捏着那颗糖，看看顾言琛泛红的耳根，又看看陆景然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觉得这音乐教室比外面的风雪还让人紧张。【这俩又开始了……就不能好好待着吗？】
她刚想打圆场，就听顾言琛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肩膀都在抖，脸色白得像纸。
“你果然生病了！”陆景然皱起眉，上前想探他的额头，被顾言琛一把打开。
“不用你假好心。”顾言琛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依旧嘴硬。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陆景然的语气沉下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顾言琛转身想走，却因为头晕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薇薇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触到他滚烫的手臂时，心里一紧：“你都烧得站不稳了！必须去医务室！”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顾言琛被她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一愣，烧得发晕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在担心他。
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烫得惊人：“那你陪我去。”
林薇薇：“……”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讨价还价？
陆景然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底的温度降了几分：“我也一起去。”
三人往医务室走，雪还在下，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格外清晰。顾言琛靠在林薇薇身边，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拂过她的颈侧，像羽毛轻轻搔过。林薇薇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他靠这么近干什么！想烧死我吗？！】
顾言琛能听到她擂鼓般的心跳，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到了医务室，校医给顾言琛量了体温，39度5。“必须输液。”校医开好单子，“家属在外面等。”
“我不是他家属……”林薇薇刚想解释，就被顾言琛拉住了手。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却很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着她：“别走。”
他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脆弱，和平日里的强势判若两人。林薇薇的心莫名软了下来，【算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她点点头，“我在这儿陪你。”
陆景然把姜茶放在床头柜上：“我去拿药，你们在这儿等着。”他转身离开时，看了顾言琛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输液管里的液体滴答作响，和窗外的落雪声交织在一起。顾言琛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看起来难得的安静。林薇薇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有点复杂。【这家伙虽然傲娇了点，关键时刻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她的心声刚落，就见顾言琛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明得不像发着烧。“你刚才说，我没那么讨厌？”
林薇薇：“！！！” 他居然没睡着？！
她慌忙别过脸：“我没说！你听错了！”
顾言琛却笑了，笑声低低的，带着点沙哑的磁性。他伸出没输液的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他的指尖滚烫，眼神比体温更烫，像要把她吸进去。“那现在说，我好不好？”
林薇薇的心跳彻底失控了，【他、他想干什么？！这距离也太近了吧！】她想躲开，却被他捏得更紧。
“林薇薇。”顾言琛的声音低沉，带着点蛊惑，“看着我。”
林薇薇被迫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和……温柔。她的呼吸一滞，连挣扎都忘了。
就在这时，顾言琛微微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唇带着发烧的灼热，却意外地很轻柔。像一片滚烫的雪花落在唇上，瞬间融化开来。林薇薇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他微凉的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带着雪松味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浑身发软。他没敢深吻，只是轻轻碰了碰，像在确认什么，随即又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热地洒在她唇上。
“现在觉得，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哑得厉害，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和期待。
林薇薇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脑子像被雪堵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他居然亲我？！顾言琛亲我了？！】
顾言琛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眼底的紧张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笑意。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别动，让我抱会儿。”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点药味和雪松味，意外地让人安心。林薇薇埋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咚咚作响。
【好像……是有点好。】她在心里小声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顾言琛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
窗外的雪还在下，输液管里的液体静静流淌。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两人交叠的心跳声，和窗外簌簌的落雪声，像一首温柔的歌。
而门口，陆景然拿着药站在阴影里，看着相拥的两人，眼底的温柔渐渐被冰霜覆盖。他轻轻放下药，转身离开，背影在雪地里拉得很长，带着点说不出的落寞。
这场追逐赛，好像有人先跑到了终点。
但他不会认输的。
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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