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引擎

赛道起点的风裹挟着橡胶燃烧的焦糊味，刮在沈清辞脸上带着刺痛。她握着法拉利的方向盘，指腹摩挲着真皮表面的纹路，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不是紧张，是兴奋，像猎人终于对上了势均力敌的猎物。

凌峰的银灰色赛车就停在旁边，车身线条凌厉，一看就是经过专业改装的，和她这辆纯粹用来炫富的法拉利截然不同。他戴着头盔，只露出紧抿的嘴唇，从挡风玻璃看过去，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沈大小姐，想好怎么跪了吗？”他通过对讲机喊话，声音经过电流过滤，更添了几分冷硬。

沈清辞嗤笑一声，按下对讲键：“等会儿别哭得太难看就行。”

【007】【宿主！要不我们偷偷用点小道具？我可以干扰他的导航系统！保证让他找不到终点！】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像在出什么馊主意。

“不用。”沈清辞盯着前方的信号灯，指尖在换挡杆上轻轻敲击，“玩游戏，就得有点诚意。”

她要的不是投机取巧的胜利，是看着凌峰在绝对的差距面前，一点点收起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就像猫捉老鼠，总得先让老鼠跑两步，才有玩弄的兴致。

红灯跳转成绿灯的瞬间，凌峰的赛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车尾扬起一道白色的烟尘。沈清辞反应慢了半拍，等她踩下油门时，两辆车已经拉开了半个车身的距离。

“废物。”她低声骂了一句，猛打方向盘，法拉利在赛道上划出一道嚣张的弧线，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看台上响起一阵惊呼，几个认识凌峰的 mechanics 忍不住摇头：“沈大小姐这哪是赛车，分明是在毁车。”

沈清辞的驾驶技术确实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糟糕。她平时开跑车，无非是在市区大道上踩踩油门，哪见过这种专业赛道的急转弯？第一个弯道，她就差点冲出赛道，幸好及时踩了刹车，车身在护栏边擦出一串火花，惊得她手心冒了层薄汗。

而凌峰早已过了弯道，在直道上把距离拉得更大，车尾的红灯像颗嘲讽的星星，远远缀在她视野里。

【007】【宿主！加油啊！他快把你甩没影了！】系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不还是用道具吧？就一次！】

沈清辞没理会，死死咬着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明明只是场无关紧要的赌局，明明凌峰的专业和她的业余根本没有可比性。可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车影，心里那股暴力因子突然翻涌上来，像被点燃的炸药，烧得她理智全无。

她猛地踩下油门，把车速提到了极限。法拉利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车身开始轻微颤抖，像是在抗议这种不要命的驾驶方式。

“沈清辞疯了吗？”看台上有人忍不住喊道，“这种速度过弯，会死的！”

第二个弯道是个近乎直角的急弯，凌峰的车在入弯前就减了速，车身平稳地贴着弯心滑过，动作流畅得像道闪电。而沈清辞根本没减速的意思，她死死盯着弯心，猛地打方向盘，同时拉起手刹——这是她在电影里学的漂移技巧，从来没实践过。

法拉利的车尾瞬间失控，像陀螺一样在赛道上旋转起来，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青烟笼罩了整个车身。沈清辞感觉天旋地转，方向盘在手里剧烈抖动，差点被甩飞出去。

“操！”她死死抓住方向盘，指甲几乎嵌进真皮里。

就在车身即将撞上护栏的瞬间，她猛地回打方向盘，同时松了手刹。法拉利发出一声哀鸣，总算稳住了方向，却因为惯性冲出了赛道，半个车身陷进了旁边的沙地里。

引擎熄火了。

沈清辞趴在方向盘上，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上。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撞上去——不是害怕，是一种近乎毁灭的快感。

远处，凌峰的赛车已经冲过了终点线，稳稳停在维修区。他摘下头盔，回头看向沈清辞被困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看台上的人都围了过来，有人想上前帮忙，却被沈清辞吼住：“滚开！”

她推开车门，从沙地里走出来，黑色皮衣沾满了沙尘，狼狈得像只落汤鸡。但她的眼神依旧凌厉，像只斗败了却不肯认输的野猫，死死盯着走向她的凌峰。

“沈大小姐，”凌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游戏结束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赛车鞋，鞋面沾着点油污，“按照约定，该跪下了。”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几个 mechanics 显然觉得这场面很解气——平时都是他们看沈清辞欺负别人，难得见她吃瘪。

沈清辞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她看着凌峰那双沾着油污的鞋，又看了看他脸上那副胜利者的姿态，心里的怒火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她输了。

输给了这个自以为是的赛车手。

输给了这场她自己挑起的赌局。

这比让她下跪更让她难受。

“我不跪。”她抬起头，眼神里的暴戾几乎要凝成实质，“有种你杀了我。”

凌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起来：“沈大小姐这是想耍赖？”他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拳，“还是说，你们这些豪门子弟，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愿赌服输？”

“服输？”沈清辞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沈清辞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她突然抬手，抓起身旁 机械工具箱里的扳手，朝着凌峰的赛车砸了过去！

“砰！”

扳手砸在车门上，留下一个凹痕。

“你疯了！”凌峰怒吼一声，那辆赛车是他攒了三年钱才改装好的，比命还重要！

“疯？我就是疯了！”沈清辞像头发狂的狮子，抓起扳手又砸了下去，“你不是很得意吗？不是觉得赢了我很了不起吗？我砸烂你的车！看你还怎么得意！”

她一边砸一边骂，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沙尘，在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凌峰想去抢扳手，却被她疯了一样推开。她的力气不大，却带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让他不敢靠近。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谁也没想到，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会有这样失控的一面。

【007】【宿主！别砸了！再砸下去要赔很多钱的！】系统急得快哭了，【我们认个输怎么了？大不了下次再赢回来！】

沈清辞根本听不进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毁掉眼前的一切。毁掉凌峰的赛车，毁掉他的得意，毁掉这场让她难堪的失败。

直到扳手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她才停下动作。

顾言琛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喘着粗气，显然是跑着过来的。他死死抓住沈清辞的手腕，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无奈：“清辞！别闹了！快住手！”

“放开我！顾言琛你放开我！”沈清辞挣扎着，像个耍赖的孩子，“我要砸烂他的车！我要让他知道我不好惹！”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好惹！”顾言琛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按住她乱动的身体，声音放得极柔，“别砸了，好不好？车我赔，多少钱我都赔。你要是不高兴，我把整个赛车场买下来给你砸，别伤了自己。”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熟悉的雪松味，像道坚固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凌峰愤怒的目光。沈清辞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力气了，任由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顾言琛的衬衫。

她不是委屈，是愤怒。

愤怒自己的无能，愤怒凌峰的得意，愤怒这场该死的比赛。

凌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脸色铁青。他的赛车被砸得坑坑洼洼，心里的怒火不比沈清辞少，可看着她哭得像个孩子的样子，那股怒火又莫名地憋了回去。

“顾言琛，”他冷冷地开口，“管好你的人。”

顾言琛没说话，只是抱着沈清辞，用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和沙尘。他的动作很轻，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我们回家。”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辞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怀里，肩膀微微耸动着。

顾言琛拦腰抱起她，转身走向自己的车。经过凌峰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声音冷了几分：“赛车的维修费，我会让助理打给你。还有，离她远点。”

凌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赛车，最终还是一拳砸在了车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这个沈清辞……

真是个疯子。

赛车场的风依旧很大，卷起地上的沙尘，迷了人的眼。没人知道，沈清辞埋在顾言琛怀里的脸，根本没有眼泪，只有一片冰冷的恨意。

凌峰。

你给我等着。

这场游戏，还没结束。

我会让你知道，惹疯了我沈清辞，下场有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