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俞被一通电话吵醒,他头疼的点击接听。
“江长俞!你又逃课!你数数是第几次了?!关键你还逃了不返校!你还要不要上学了?!啊?!!”
对面的河东狮子吼直接把江长俞惺忪的睡意吵没了,在一听,是鲨鱼的声音。
“我好不容易对你有些改观,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中午之前我要是没看到你回来,你就等着考试扣分!!”
吼完,对面豪爽的挂断,江长俞大脑空空的,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烦躁的去许知深洗浴间洗漱,刷牙时,目光落到洗漱台上,不自觉联想到昨晚,顿时呛到满脸通红。
洗漱收拾完后,他回到许知深房间,开始四处打量转悠。
虽然他之前来过这几次,但都没怎么好好看过,他只知道许知深房间很整洁,很简约,没有多余装饰,甚至连桌椅都收拾的极为整洁。
现在一看,书架上的书很多,大多类似纳米,科技啥的,还有数学等各类型资料教材,书桌上也堆积了些书的,但不多,基本是一摞一摞的,其次是电脑,iPad,文具,水杯……还有一个相框。
相框?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一个东西来着。
拿起来一看,是两个小孩的照片,其中一个小孩长得比另一个小孩高,看起来却比较腼腆,很乖巧的样子,比着剪刀手,唇角勾起很小一个弧度的笑。
边上的那个小孩含着棒棒糖,头上戴着一个很可爱的兔子耳朵,眼角弯弯,很是可爱。
但这个小孩,看着很熟悉,江长俞眯了眯眼,觉得这个人跟自己很像,不对,好像就是自己。
看照片应该是他八九岁的样子,可现在的他对此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手指描绘着那个小孩子的五官,越看越像……
“醒了?”许知深推门而入:“我买了早餐,起来就……”
话到一半,突然卡住。
两人远远的望着互相,江长俞心说,像许知深。
一时间,他内心竟不知是何感受,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餐桌上。
江长俞吃着最喜欢的灌汤包,却觉得如咀干蜡。
回想起之前沈可给的那本笔记本,和不知多久开始的日记,日期好像在很久以前,似乎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只是他忘了。
如果,许知深早就开始喜欢他,他一个人一腔孤勇的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他不敢想,一点也不敢想。
他心口酸楚泛滥,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江长俞现在才知道自己是有多蠢。
许知深见他吃的魂不守舍,拍了拍桌,递了杯果汁过去。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江长俞抿了一口,有点酸。
谁会莫名其妙的对一个人这么好,谁会对一个人好得这么无所无求?
以前江长俞是意识不到,后来是觉得是许知深蠢,现在知道后,只觉得酸。
以前他从不过问许知深以前的事,起初他觉得没必要,后来觉得那是别人的事,各自有着属于自己的记忆和过去就好,而现在,他没忍住问出了口。
“许知深,我们怎么认识的呀?”
问得过于突然,以至于许知深下意识愣了一下。
他张了张口,江长俞又说:“我指的是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可能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可能我忘记的那些……”
窗外太阳高照,阳光过于暖人,今年的5月不比往年清凉,热的突然,快入夏了。
许知深说,那年是炎夏,天气又热又燥。
是相遇,是离别。
那时,他正七岁,一个稚嫩的年纪,一个正拥有父爱及母爱的年纪,六七岁之前,他其实也是一个寻常快乐的小孩,也拥有一个平凡幸福的童年。
那年,许父正值事业上升期,因为一点小事,跟母亲吵了一架。许母一气之下,带着年幼的许知深跑了出去,其实也没有跑多远,不然也不会看到那一场火的冉冉升起。
大楼线路突然燃烧,起了大火。
眼看着大火愈烈,不断有人跑了出来,却始终不见许父人影,许母这才开始着急。
消防很快就来了,快有秩序的清点人数,进楼救火救人。
可家家户户都有燃煤气,为了群众安全,他们被强行送到了安全地带。
周遭人声嘈杂,熙熙攘攘,过分喧嚣,讨论声,哭骂声不绝于耳,令人人心惶惶。
一个一个的人民从大楼里跑出来,死里逃生,无一个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时的许知深还小,却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聪明又纯真。
可在这件事上面,他没有办法,似乎是忽然的失重感,又或者是绝望冲进了大脑,使他只会哭泣。
可没人管他一个小孩子,谁会管一个小孩子?就连他妈也没管他。
遗弃,害怕,伤心,难过各种情绪涌现,综合起来,全变成了一滴一滴眼泪。
于是,江长俞出现了,那么小一个,比他还矮,水灵灵的。
他小跑到许知深跟前,用小手擦着他的眼泪,一遍一遍的说:“哥哥不哭喔,哥哥不哭喔…”
“鱼仔陪你玩,好不好呀?”
他用他的小手抱着许知深,小大人似地哄着他,却只听许知深用哭腔一抽一抽的呢喃:“我爸爸在火里,我…我要没爸爸了…”
小小的鱼仔杵着大大的眉头,就地拔了个狗尾巴,在他跟前晃荡,语调软软的,却要故作深沉:“没关系,我爸爸一定把你爸爸救出来的!”
“我爸爸是超人哦。”
“哥哥不要桑.心,鱼仔饱腹泥。”
但许知深一如既往的还是哭,他听到沈可歇斯底里的哭喊:“你能不能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你能把人哭回来吗?!不要哭了,我求你了!”
他不知道那个场子乱成什么样,脑子晃晃的,谁都不理他,只有江长俞拿着那根狗尾巴草,递给许知深,用小手一遍一遍的给他擦着眼泪。
“哥哥不伤心,哥哥不哭,鱼仔保护你。”
大火不知烧了多久,等人被救出来,也等来了死讯。
再然后等来了一张锦旗和补偿金。
“热心公民许拓,因大火中救下一名女婴及孕妇,葬身火海,救人之命……特奖锦旗……”
人抬出来的时候,尽是轰鸣声,吵的人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我爸爸说,你爸爸是大英雄。”
——
“那,你对我的喜欢,岂不是太不值得了。世上善良的人那么多……”
许知深倏的握住江长俞的手,他道:“没人会因为一个人的善良去喜欢一个人,因为那确实不值得,毕竟你说的对,世上善良的人那么多,就如世界之大,不是谁,都是主角一样。”
“但我喜欢你,只是单单的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人,你的品质,你的内在,你的优点及缺陷,你的全部,何况,没有谁能在我七八岁时出现,站在我跟前,一字一句说,我保护你。”
天空燕子飞快,留下一片湛蓝。
“所以我才能一记你记好多年。”
江长俞抬头望向天空,阳光之下,两个深沉的倒影在地上驻足。
“可我后来对你的态度好差劲,而且你过得那么不好,凭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口是心非,何况,温室养大的花,在我这也要被好好保护。”
江长俞眯眼对上刺眼的阳光,心口酸楚与暖意泛滥,他紧握许知深的手。
地上的影子连在一起,高调不羁。
以后的你将不再是形单影只,前路漫漫,有人会爱你。
许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