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春一屁股坐在公园冰凉的长椅上，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各种无脑短视频。她一边刷，一边忍不住低声吐槽：“卧槽，魔都真是啥都贵得离谱……” 为了排遣被物价刺痛的肉疼，她干脆翘起二郎腿，打算让这些“精神垃圾”好好荼毒一下自己饱受摧残的大脑。

“请问，这里可以坐吗？”

一个软绵绵、带着点慵懒睡意的声音飘进谢逢春耳朵。

谢逢春抬起头。

眼前站着一个蓝白色短发的少女。个子不高，身形纤细，但那张脸——五官精致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疏离感。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坐吧。”谢逢春几乎是下意识地放下了翘着的腿，往里挪了挪。她坦率地承认自己是个颜狗——倒不是说自家那群队友颜值不行，只是他们身上那股子“傻不愣登”或者“话痨成精”的气质，实在太容易让人忽略掉那副好皮囊。尤其是言默，谢逢春常常扼腕叹息，那家伙要是个哑巴，绝对是顶级冷美人，可惜……长了张嘴。

望云华安静地坐下，目光没什么焦点地落在前方。

“你在看什么？”望云华的声音依旧软绵绵的，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哦，刷点弱智小视频，”谢逢春晃了晃手机，屏幕里正上演着毫无逻辑的搞笑片段，“让它们荼毒一下我的大脑，放空放空。”

“有意思的说法。”望云华微微偏头，蓝白色的发丝滑过脸颊，“不过天色不早了，怎么不早点回家？” 她的语气里没有催促，只有纯粹的好奇，像在观察一片飘落的叶子。

“我无所谓，”谢逢春耸耸肩，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屏幕，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不怎么想回酒店。” 她没说出口的是，那条白围巾引发的、与晏临霜之间微妙的别扭感，让酒店房间的空气都显得有些滞涩。

“酒店？”望云华捕捉到了这个词，声音里终于带上一丝极淡的探究，“你是外地人？”

“嗯。”谢逢春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划动着视频，“西南来的。硬要说的话，这还是第一次来魔都。”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对方问得有点细，警惕心瞬间抬头，抬眼看向望云华，“你问这个干什么？” 黑眸里带着审视。

望云华似乎没在意她突然的警惕，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目光投向远处渐渐染上橙红的天空。“嗯……”她拖长了调子，像在回忆，“大概是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有点像吧。他也是西南人。” 她顿了顿，终于将视线移回谢逢春脸上，带着点纯粹的好奇，“对了，西南……是什么样的地方？”

“热，湿。”谢逢春的回答简洁得近乎敷衍，眼睛还黏在手机上，“然后就是火锅啊这些，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东西了。” 她不想多谈。

“听上去……你不太喜欢自己的家？” 望云华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

“家啊……”谢逢春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了。那个词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漾开一圈细微却冰冷的涟漪。那些充斥着冰冷仪器和消毒水味道的日子，能叫“家”吗？后来辗转奔波，只为挣扎着活下去的日子，又能叫“家”吗？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或许吧。” 她含糊地应道，不想深谈，“可能只是住惯了。熟悉了那里的人和物，突然换了个地方，觉得陌生而已。” 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

“这样啊……”望云华轻轻应了一声，没有追问，“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形容自己的‘家’。”

“那就理解为我家庭环境不太好吧。”谢逢春直接堵死了这个话题，语气里带着点“到此为止”的意味。

“嗯。”望云华似乎很擅长接收这种信号，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样子。她微微侧过身，蓝白色的短发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双总是半垂着的眼睛看向谢逢春：“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望云华，是这里的本地人。”

“……谢逢春。” 谢逢春报上名字，目光在望云华脸上停留了一瞬。这张脸确实优越得过分。

“谢逢春……”望云华低声重复了一遍，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很不错的名字。” 她站起身，动作带着她特有的慢悠悠的节奏，仿佛时间在她身上都流淌得格外舒缓。

“那……下次再见啦。”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没有多余的客套，便转身慢悠悠地融入了公园傍晚渐浓的暮色里，背影很快被树影和人流吞没。

谢逢春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耸耸肩，低声咕哝了一句：“怪人。” 随即又低下头，重新沉浸回手机里那些喧嚣的弱智小视频中，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带着点莫名熟悉感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

与此同时，玄机书院的临时据点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贾亦真几乎是冲到了望云华面前，平日里那份游刃有余的优雅荡然无存。

他双手用力抓住望云华纤瘦的肩膀，灰蓝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急切和失控，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云华！你见到谢逢春了？！什么时候？在哪里？！”

被抓住的望云华像一株柔韧的蒲草，只是微微晃了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抬起那双总是半阖着的眼睛，声音依旧软绵绵的，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紧绷的空气：

“嗯，见到了。在公园。是个……挺不错的人呢。” 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今天的天气。

“挺不错？！”贾亦真简直要被她这轻飘飘的态度气笑了，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她的能力呢？作战风格倾向？你试探出什么没有？任何细节都行！” 他连珠炮似的追问，每一个字都透着情报缺失的焦灼。

“没有哦。”望云华轻轻摇了摇头，蓝白色的发丝随之晃动，她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像只午后晒饱了太阳、懒得动弹的猫，

“贾亦真，放轻松点，不要太在意了。” 她甚至抬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

这过于淡然的反应让贾亦真心头警铃大作，他猛地松开手，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望云华，眼神锐利如刀：

“那你呢？你没被她套出什么情报吧？她有没有用精神力或者‘痕’试探你？” 他深知谢逢春作为天择院明牌，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也没有哦。”望云华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被贾亦真抓皱的衣领，语气笃定，“我没感觉到任何精神力的波动或者‘痕’的发动迹象。”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带着点奇特的笃定补充道，“不过……我觉得她挺喜欢我的。唔……至少，挺喜欢我这张脸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贾亦真：“……”

他彻底沉默了。所有的急切、焦虑、盘问，都在望云华这句轻飘飘、甚至有点自恋的总结面前，碎成了齑粉。

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颓然塌下，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精心构筑的情报网络，在自家这位队友的慵懒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知道了。” 他最终只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感，挥了挥手，像是驱散什么看不见的阴霾，“你先去休息吧。”

说完，他不再看望云华，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言不发地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影透着沉重的挫败感。

望云华站在原地，看着贾亦真关上的房门，轻轻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啊，贾亦真。”

她似乎完全没理解对方为何如此大动干戈。耸耸肩，她也慢悠悠地踱回了自己的房间，目标明确——扑进那张柔软温暖的被窝，将外界的纷扰与队友的焦虑，彻底隔绝在舒适的梦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