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如绞

烬渊断链（戴洛黎视角）

　　深渊战场的天空是凝固的血痂。脚下是亿万魔物骸骨铺就的、散发着硫磺与腐臭的焦黑大地。

　　骨刺缠绕着粘稠的毁灭黑焰，每一次横扫都带起刺耳的尖啸，将扑来的深渊蠕虫绞成漫天腥臭的肉糜！粘稠的绿色浆液溅在神侍玄袍上，瞬间被黑焰灼成青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前方，那头盘踞在骸骨山巅的“噬界魔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庞大的身躯由无数扭曲的、痛苦哀嚎的怨魂构成，每一次蠕动都撕扯着空间，喷吐出的墨绿色龙息带着湮灭法则的气息，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塌陷！

　　“吼——！”魔龙巨大的、燃烧着磷火的骨爪撕裂空气，裹挟着足以拍碎星辰的巨力悍然砸下！爪风未至，恐怖的威压已让我脚下的骸骨大地寸寸龟裂！

　　“滚！”我嘶吼，不退反进！骨刺悍然上撩！毁灭黑焰在刺尖凝聚成一颗疯狂旋转的微型黑洞！

　　“轰——！！！”

　　黑焰与龙爪悍然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玻璃同时被碾碎的刺耳尖鸣！空间如同脆弱的镜面，以碰撞点为中心，炸开无数蛛网般的漆黑裂痕！

　　毁灭黑洞疯狂吞噬着龙爪上的湮灭之力，发出贪婪的“嘶嘶”声！魔龙发出痛苦的咆哮，构成爪尖的怨魂在黑洞吞噬下哀嚎着消散！

　　就在这力量僵持、心神全部灌注于生死搏杀的刹那——

　　“咔嚓！”

　　一声只有灵魂能感知的、清脆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毫无征兆地在识海最深处炸响！

　　不是来自外界的攻击！不是魔龙的咆哮！是…是心口！是那道早已与神魂融为一体、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的同命烙印！那道连接着我与珍珠、承载着三千年人间血火与五百年神界相依、如同生命脐带般的枷锁…碎了！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自灵魂最核心处的、被硬生生撕裂剥离的剧痛！仿佛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心窝，然后猛地一搅！将最柔软、最温热、最不能割舍的那部分…连皮带肉地剜了出去！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咆哮从我喉咙深处炸开！比魔龙的嘶吼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眼前的世界瞬间被猩红覆盖！魔龙狰狞的骨爪、翻腾的湮灭龙息、龟裂的空间碎片…一切都扭曲成模糊的血色光影！

　　同命蛊…碎了？！

　　怎么可能？！这蛊是她亲手种下！以幽冥灵猫本源为引，融入了我的毁灭神核！除非她死…或者…有人以超越神王级的伟力，精准地、残忍地切断了那最核心的法则节点！

　　珍珠？！她出事了？！毁灭之神？！还是…霍雨浩？！

　　最后一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混乱的识海！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只有那个拥有命运之眼、洞悉万法、又对珍珠有着病态执念的“好哥哥”！只有他，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同命蛊的命门！只有他，敢冒毁灭之神震怒的风险！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在我深陷这该死的深渊战场！在她独自留在那冰冷的偏殿！霍雨浩！你这个伪善的杂种！你竟敢——！！！

　　“吼——！”噬界魔龙显然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它敏锐地捕捉到我因剧痛和暴怒而瞬间的失神！巨大的龙口猛然张开！比之前浓郁百倍的湮灭龙息如同决堤的墨绿洪流，带着吞噬万物的死寂气息，瞬间将我吞没！

　　“给我…死！！！”

　　极致的愤怒和恐惧彻底点燃了毁灭神核！额间布满裂痕的紫黑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紫芒！

　　骨刺上缠绕的黑焰不再是火焰形态，而是化为粘稠如墨汁、流淌着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毁灭洪流！我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那湮灭龙息灼烧神体！剧痛？不及心口被剜去万分之一！

　　骨刺带着我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被背叛的疯狂，如同撕裂地狱的丧钟，悍然刺入魔龙大张的咽喉深处！

　　“噗嗤——！！！”

　　粘稠的、如同腐臭沥青般的魔龙之血混合着破碎的怨魂喷涌而出！骨刺上毁灭洪流顺着伤口疯狂灌入！魔龙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

　　构成它身体的亿万怨魂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利哀嚎！那哀嚎声混杂着湮灭、痛苦和…一丝毁灭降临前的终极恐惧！

　　“爆！”我狞笑着，将最后一丝神力连同神魂深处那焚天的怒火，狠狠注入骨刺！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魔龙体内爆发！没有火光，只有纯粹的、极致的黑暗！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毁灭黑洞以魔龙的心脏为中心骤然生成！

　　魔龙那由怨魂构成的庞大身躯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烂泥，瞬间被黑洞扭曲、拉伸、撕扯成亿万道漆黑的能量流，发出无声的湮灭尖啸，被彻底吞噬殆尽！

　　黑洞缓缓收缩，最终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流淌着紫黑电芒的空间窟窿，以及…悬浮在窟窿边缘，浑身浴血、神袍破碎、骨刺断裂、气息萎靡到极点的我。

　　魔龙…死了。深渊战场这一区域的威胁…清除了。

　　但我赢了什么？

　　心口那被硬生生剜去的空洞，比任何伤口都更痛！比神核的裂痕更致命！同命蛊碎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与她的链接…断了！

　　意味着我再也无法感知她的存在！她的安危！她的喜怒！意味着…霍雨浩那个杂种！他成功了！他切断了我们之间最深的羁绊！他把她…夺走了！

　　“嗬…嗬…”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心口那无法填补的空洞。

　　断裂的骨刺无力地垂在身侧，粘稠的魔龙残血混合着我自己的金红色神血，顺着指尖滴落，在下方焦黑的骸骨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深色的坑洞。

　　珍珠…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她的脸。烟紫的瞳孔，沉静时如同深潭，算计时如同淬毒的冰晶，偶尔…在星湖边垂钓幻光鲤时，会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慵懒的柔和。

　　还有她指尖的温度，微凉，却总能奇异地抚平我骨子里躁动的毁灭欲火。

　　现在…那双眼，还会看向我吗？那双微凉的手，还会抚上我因杀戮而滚烫的额头吗？

　　霍雨浩！他凭什么？！凭他那虚伪的深情？凭他那被神王操控的命运？凭他…比我更早遇见她？！可那又如何？！

　　是我！是我戴洛黎！用三千年的尸山血海为她铺就登天之路！用五百年的神界囚笼与她相依取暖！是我一点一点，用血、用骨、用这条早已被毁灭浸透的命，才终于捂热了她那颗冰封的心！

　　他霍雨浩做了什么？！他给了她什么？！是史莱克那点可笑的庇护？是问情谷那场被神王操控的幻梦？还是…最后那场撕碎她所有骄傲的、屈辱的离婚？！

　　“啊——！！！”

　　无法抑制的、如同濒死孤狼般的咆哮再次冲破喉咙！我猛地攥紧仅存的左拳！断裂的骨茬刺破掌心，鲜血淋漓！却远不及心口那被背叛、被掠夺的痛楚万分之一！

　　同命蛊…碎了。

　　就像当年在辐射营的坦克壳里，她亲手碾碎那枚象征着她与霍雨浩婚约的劣质玉戒一样。

　　何其讽刺！

　　何其…轮回！

　　戴洛黎…你终究…还是步了他的后尘？

　　不！

　　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瞳孔死死盯着神界的方向，那里是毁灭神殿的所在！额间破碎的紫黑烙印因极致的愤怒和执念而疯狂闪烁，如同垂死挣扎的凶兽之瞳！

　　“霍！雨！浩！”每一个字都如同从齿缝间碾碎挤出，带着滔天的血恨和焚尽一切的疯狂，“你！敢！碰！她！一！根！头！发！”

　　“我！戴！洛！黎！”

　　“必！屠！你！全！族！！”

　　“灭！你！神！魂！！”

　　“将！这！神！界！…”

　　“焚！成！烬！土！！！”

　　最后的咆哮化作实质的毁灭冲击波，裹挟着魔龙残骸的怨念和我心口滴落的血，狠狠撞向深渊战场那污浊的天穹！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色的天空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裂口深处，隐约可见神界那流淌着虚假祥和的星河！

　　“珍珠…”咆哮过后，是如同抽干所有力气的、带着无尽恐惧和颤抖的低语，如同最虔诚也最绝望的祈祷，“等我…求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