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视角:
精神力扫描着最新一期的《百宝阁珍品目录》,这本该是日常的信息收集,却让我的目光死死钉在了一页上,指尖冰凉。
【新品:情人香】
【品级:SSS(特殊定制)】
【价格:1,000,000 通用点数】
【效果:专为灵魂契约共生者调制。点燃此香,香气可渗入契约链接,洗涤怨念执念,调和阴阳,排除一切不利干扰,使契约双方心意相通,情意相融,化怨为亲,或……化契为爱。效果永久。】
【备注:仅作用于契约诡异方。点燃后,诡异将获得近乎完美的实体显化(无体温心跳),常人可见。】
一百万点!
这个数字像一柄冰冷的锤子砸在我的心脏上。我账户里躺着上次副本的三十万奖励,加上之前积蓄和变卖一些非核心研究资料,勉强凑了四十五万。距离一百万,是令人绝望的天堑。
化怨为亲?化契为爱?排除一切不利干扰?
这几个词如同魔咒,在我被持续精神压迫和无形监控折磨了八个月的大脑里疯狂回响。
聂明那温润表象下冰冷的守护/毁灭意志,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精神干扰,那如同枷锁般的“体贴”……
这一切,真的可以被这缕香驱散吗?可以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家人”?甚至……爱人?
荒谬!恐惧之后涌上心头的是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个怨灵谈亲情爱情?可紧接着,是更深的、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渴望。
八个月了……我从未真正放松过一刻。精神力在高压下如同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我想要一个可以喘息的空间!哪怕只是一个虚假的安宁!
“夫人似乎……心绪不宁?”聂明温和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青衫依旧,目光落在我手中摊开的目录上,精准地停留在“情人香”那一页。
我瞬间感到一股冰冷的窥视感扫过我的思维,仿佛在评估我的情绪波动。
我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用最平静的语气合上目录:“百宝阁的新噱头罢了。灵魂层面的契约,岂是一缕香能轻易改变的?” 我试图表现出不屑,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聂明缓步走近,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目录的封面,嘴角那抹温润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丝,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
“夫人所言极是。契约乃灵魂之缚,外力难改。更何况……”他漆黑的眼眸转向我,深不见底,“为夫对夫人的心意,何须外物证明?这香,不过是庸人自扰之物。”
他的话语轻柔,却带着强大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他根本不信这香能动摇他分毫。
他的话像冰水,浇熄了我一部分冲动,却也激起了更深的不甘和孤注一掷的念头。庸人自扰?不!我只是想活下去,活得稍微像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陷入了疯狂的筹款漩涡。
抵押了所有非核心的实验器材和珍贵材料,甚至包括几份未完成的高风险研究笔记(这让我心如刀割)。
联系了几个信誉尚可但利息高昂的私人借贷组织,签下了苛刻的条款。
接取了数个极度危险、报酬丰厚的短期探索任务,在聂明无形的“守护”压力下,精神力探测受限,几次险死还生,带回了急需的点数,也添了几道新伤。
每一次狼狈地完成任务归来,每一次在借贷契约上按下手印,每一次变卖心爱的研究物品……我都能感受到聂明那无处不在的注视。
他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一丝了然,甚至……一丝嘲弄?仿佛在看一只在玻璃瓶中徒劳挣扎的飞虫。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更确信我是在白费力气。
当账户点数艰难地跳动到 **1,000,001** 时,我几乎虚脱。手指带着一丝颤抖,在百宝阁的虚拟界面上,点击了【购买·情人香】。
确认支付的瞬间,一股巨大的空虚和难以言喻的忐忑席卷而来。一百万点!换来的,究竟是无价的安宁,还是一个更精致的囚笼?
林默视角:
训练室冰冷的金属墙壁映着我布满汗水和新增淤青的脸。一拳狠狠砸在特制的合金标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指骨传来清晰的痛感。还不够!远远不够!
一百万点!
这个数字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百宝阁那该死的“情人香”广告,像恶魔的低语,在耳边挥之不去。
化契为爱?让聂幽那娘们对我“情意相融”?呸!老子只想让她别再他娘的半夜用那死鱼眼盯着老子,别再把她的痛苦硬塞进老子梦里!让她……像个“人”一样,别他娘的老是神出鬼没吓唬人!
这个念头一起,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透顶。跟一个满身怨毒的千年女鬼谈“像个人”?可八个月非人的折磨,像钝刀子割肉。
聂幽那无声的凝视,那无孔不入的痛苦侵蚀,那冰冷绝望的精神魅惑……
每一刻都在挑战【钢铁意志】的极限。我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随时会崩断。我需要喘口气!哪怕代价是倾家荡产!
肋骨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冰冷怨念的隐痛,仿佛在提醒我她的存在。
“官人……何故如此躁怒?”聂幽空灵哀怨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训练室角落响起。
她显出身形,月白裙裾无风自动,幽紫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我,仿佛能穿透我强装的暴戾,看到我心底那点可笑的渴望。“可是为了……那‘香’?”
我猛地转身,像被踩了尾巴的狼,眼神凶狠地瞪着她:“关你屁事!老子打拳不行吗?”
聂幽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更添几分凄楚。
“奴家只是忧心官人身体……那香,不过是凡俗臆想。你我之契,源于血海深仇,刻骨怨念,岂是区区香料可改?”她抬起眼眸,那深潭般的紫色中翻涌起更浓的悲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官人莫非真信了那无稽之谈?以为……能改变什么?” 她的声音轻柔,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最不愿承认的软肋上。她笃信她的痛苦和怨念坚不可摧。
“闭嘴!”我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器械上,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的轻蔑点燃了我的怒火,也烧掉了最后一丝犹豫。
改变?老子就是要试试!就算没用,老子也认了!总比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强!
筹钱的路,血腥而直接。
接下了所有能接的、报酬最高的地下生死斗。在充斥着血腥、暴力和作弊的擂台上,在聂幽那“感同身受”的痛苦干扰下(对手的每一次重击都仿佛带着她的哀怨)。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用【钢铁意志】硬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将一个个对手砸翻在地。点数伴随着鲜血和断骨声流入账户。
清空了所有储备的武器、弹药、甚至几件备用的护甲——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但现在,那缕香成了更大的“保命符”。
找到了放高利贷的“秃鹫”,签下了用命做抵押的契约。秃鹫看着账户里飙升的数字和我的累累伤痕,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每一次带着一身伤和满口袋血腥点数回来,每一次签下那要命的借据,每一次变卖保命的家伙……我都能感觉到聂幽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注视。
她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哀怨中带着一丝好奇,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即将坠入深渊的可怜虫。她知道我在拼命,更确信我在徒劳。
当账户点数终于跳到 1,000,000*整时,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没有丝毫犹豫,用还沾着擂台血迹的手指,狠狠戳在百宝阁的购买确认键上。
付完款,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更深的茫然涌了上来。一百万点,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老子是不是疯了?
共同的后续:
三天后,一个由特殊力场包裹、铭刻着无数隔绝符文的黑色金属箱送到了各自的住所。
开箱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冽而悠远的异香便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聂明身上那沉郁的怨气和聂幽那甜腻惑人的花香。
香静静地躺在特制的玉盒里,并非粉末或块状,而是一小截晶莹剔透、如同冰晶凝结的白色枝丫,散发着柔和纯净的微光。这就是价值百万的“情人香”。
聂明站在苏瑾身侧,看着那截香枝,脸上的温润笑容依旧,但眼神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波动。那香气……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不,是荒谬。他依旧不信。
聂幽则显形在林默几步外,幽紫的眼眸紧紧盯着那香,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官人……当真要点燃此物?” 那纯净的气息,让她灵魂深处的痛苦怨念感到一丝……排斥。
没有犹豫。苏瑾用特制的银剪小心剪下一小段香枝,放入配套的、刻满调和符文的纯白香炉。林默则更粗暴些,直接用手指掰下一块,丢进同样材质的香炉里。
指尖凝聚一点精神力(或罡气),点燃。
嗤……
没有浓烟,只有一缕缕纯净得如同初雪、又如液态月光的纯白香气袅袅升起。这香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并未四散,而是精准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丝丝缕缕地飘向站在一旁的聂明和聂幽!
两位怨灵几乎同时做出了反应!
聂明眉头微蹙,周身无形的怨气屏障本能地想要抗拒。但那纯白香气却无视了阻碍,如同最温柔的流水,毫无滞碍地渗入他青衫下的虚幻身体。
聂幽发出一声极轻的惊呼,下意识想后退,但那香气更快,如同月华洒落,瞬间将她整个月白的身影笼罩、渗透。
就在香气融入他们身体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无比强大的力量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开来!
苏瑾和林默都清晰地看到:
聂明那原本带着水墨晕染般透明感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画笔重新勾勒、填充,迅速变得凝实、清晰!青衫的纹理变得真切,皮肤有了温润的质感,连发丝都根根分明。
除了脸色依旧过于苍白,以及胸口没有心跳的起伏,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活生生的、温文尔雅的古代书生!甚至他周身那股沉郁的冰冷怨气,都如同被春风拂过的薄雾,消散无踪,只留下一种沉淀了岁月的沉静气质。
聂幽的身体同样瞬间凝实!襦裙柔软的触感仿佛肉眼可见,乌黑的长发如瀑,肌肤细腻如玉。
那双幽紫的眼眸依旧深邃,但里面翻涌的痛苦和怨毒如同被洗涤过一般,沉淀下来,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哀婉和令人心碎的美丽。
那惑人的甜腻怨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的、带着淡淡忧伤的体香。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的存在感变得无比“真实”。不再需要精神力感知,普通人用肉眼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们!
聂明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双变得完全凝实、指节分明的手。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近乎真实的触感反馈。
他抬起手,尝试着触摸了一下旁边书桌的边缘——清晰的、木质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不再是虚无的穿透!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瑾,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温润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一丝……茫然?
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翻涌了千年的守护与毁灭的暗流,此刻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剧烈地动荡起来,最终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这……怎么可能……”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从未有过的颤抖。
另一边,聂幽的反应更为直接。她抬起自己那双变得凝实如玉的手,反复翻看,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脸颊,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
她甚至尝试着走了两步,月白裙裾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没有一丝虚幻的飘忽感。
她猛地转头看向林默,幽紫的眼眸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一种……
仿佛从漫长噩梦中惊醒般的无措。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怨毒,似乎被这纯白的香气暂时封印了,留下的是属于“聂幽”本身的、纯粹的悲伤和脆弱。
“官人……”她空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真实感,不再是飘渺的回响,而是清晰的、带着一丝哽咽的呼唤,“我……我感觉到了……木头……还有……风?”
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林默,却又带着巨大的迟疑和一种新生的、对真实的恐惧。
书房和训练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纯白的香,还在静静地燃烧着,散发着洗涤灵魂的气息。
苏瑾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眼神复杂难明的“丈夫”,心脏狂跳,是震惊,是狂喜,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面对未知的巨大忐忑。
这香……真的做到了?那八个月如同附骨之疽的怨念干扰和精神压力……真的消失了?
林默则死死盯着那个变得真实、美丽却依旧哀伤、甚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妻子”,【钢铁意志】都忘了运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轰鸣:一百万点……值了!
但紧接着,看着她伸过来的、带着迟疑的、真实的手,一种全新的、混合着陌生和诡异的感觉,又悄然爬上心头。折磨似乎结束了,但一种新的、更加复杂的“共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