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睁开眼的时候，最先闻到的是铁锈味。
他努力撑起身子，手腕传来一阵剧痛。这才发现双手被绑在背后，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头顶一盏老式灯泡晃晃悠悠，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江深？"
陆景曜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江深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他靠在墙边，脸上有道新鲜的血痕，衬衫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处的淤青。
记忆突然涌上来——暴雨中的山路、女孩诡异的笑容、几个男人冲出来的身影、陆景曜推开他的那一瞬间......
"你......"
"别动。"陆景曜低声说，"他们给你打了一针，怕是药劲还没过。"
江深试着活动身体，果然四肢还有些发软。他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一间破旧的平房，墙壁斑驳脱落，地上散落着几块碎玻璃。窗外雨声淅沥，偶尔闪过一道闪电。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他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桌上——纸笔、注射器、绷带，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有人想让你写个声明。"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只要照做，谁都不会受伤。"
江深盯着那把手术刀，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要伤害他，先问问我。"
陆景曜突然说话了。他试图站起身，却被绳索勒得皱起眉头。
男人冷笑一声，抬脚踹在陆景曜腹部。后者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住手！"江深挣扎着往前挪动，"别碰他！"
"你看，"男人蹲下身，凑近江深的脸，"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江深咬紧牙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能听见陆景曜粗重的喘息声，混着屋外的雨声，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着他的神经。
"我写。"江深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什么都写。"
男人满意地直起身。他把纸笔推到江深面前："很好。"
江深的手终于触到笔。指尖颤抖着握住，却迟迟没有落笔。
"江深。"陆景曜突然叫他，"看着我。"
江深抬头。
"相信我，我们会逃出去的。"
话音刚落，陆景曜猛地撞翻桌子。纸张和器械哗啦啦撒了一地。
"找死！"男人暴喝一声，抄起手术刀就朝陆景曜扑去。
"不要！"江深嘶吼着往前扑，却被另一个从门外冲进来的人拽住衣领，重重按在墙上。
"现在呢？"男人把刀抵在陆景曜喉结上，"还逞强？"
陆景曜嘴角扬起一抹笑："就这点本事？"
江深看着那把刀，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恐惧，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总是招人烦的富二代。
"我写！"他喊得更大声了，"让我写！"
男人收回刀，重新摆好纸笔。
江深的手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他想起急诊室里的那个夜晚，想起山区义诊时陆景曜搬医药箱的身影，想起暴雨夜里那人用体温焐热退烧药的模样......
"快点。"男人催促。
江深终于落下第一笔。
就在这时，陆景曜突然开口："你知道吗？那天在急诊室，你救了我的命。从那以后，我就想着，一定要把你追到手。"
江深的手顿住了。
"我不是报恩。"陆景曜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是真的喜欢。"
男人不耐烦地踹了陆景曜一脚："闭嘴！"
"我喜欢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喜欢你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更喜欢你这个人。"陆景曜继续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对方的怒火。
江深的眼眶有些发热。
"江医生，"男人加重语气，"要么写，要么......"
"不写了。"江深突然说。
"你说什么？"
"我说，"江深抬起头，目光坚毅，"我不写了。"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狞笑："看来是要吃点苦头了。"
他伸手要抓江深，却被陆景曜猛地撞开。混乱中，陆景曜用头猛撞袭击者，大喊："快跑江深！"
但江深已经没有力气跑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举起拳头，朝陆景曜砸下去。
"住手！"江深嘶吼。
男人停下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等着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深艰难地转过头，看见陆景曜嘴角带血，却还在对他笑。
"对不起......"哽咽的声音从江深口中溢出，这是他第一次在陆景曜面前流露脆弱。
"能和你死在一起，值了。"陆景曜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江深终于伸手触碰他的脸，指尖微微发抖。
"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推开我......"
"因为你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铠甲。"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声滚滚，盖过了两人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模糊的汽车引擎声。
江深和陆景曜同时屏住呼吸。
是救援还是新的危机？
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碾过泥泞路面的轰鸣让江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见陆景曜嘴角的血渍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暗红，听见对方粗重的喘息里混着压抑的痛意。
"别是他们的人。"陆景曜低声说，喉结滚动时牵动颈侧的青筋。他试图挪动被绳索勒得发麻的手腕，铁链与水泥地摩擦出刺耳声响。
江深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不是一双鞋，是许多双脚踩在积水里的声音。他看见陆景曜瞳孔骤缩，看见那人用膝盖撑起身体，把捆着双手的姿势调整成最利于反击的角度。
门板猛地被踹开。
三个陌生男人涌了进来，最前面那人手里攥着沾血的扳手。江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陆景曜暴喝一声："趴下！"
扳手破空而来的瞬间，陆景曜整个人扑向江深。金属砸在肩胛骨上的闷响让江深眼眶发酸，他看见陆景曜咬破了嘴唇，含混不清地说："别闭气......等机会......"
更多人挤进狭小的房间。江深被拽着头发按在地上，后脑勺撞到碎玻璃，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淌。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听见陆景曜被拳脚击打时从牙缝里挤出的冷笑。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
话没说完就被闷哼打断。江深挣扎着抬头，看见陆景曜额头渗血却还在笑。那笑容让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个男人躺在担架上还敢对他耍无赖的样子。
"够了！"一声厉喝压住混乱。
来人穿着黑色风衣，皮靴踩过满地狼藉。江深看着那人弯腰托起自己下巴，手套粗糙的纹路硌得脸颊生疼。
"声明还是要写的。"风衣男人的声音很轻，像是跟情人说话，"不过这次，得换个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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