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踹开控制中心的铁门，反手插上门栓。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他背靠冰凉的金属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神经连接头盔的嗡鸣交织在一起。
女人瘫坐在墙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高跟鞋带。暗红的警报灯扫过她苍白的脸，映得那双眼睛像是浸了血。
"这玩意快把老子脑浆搅碎了。"江深扯下头盔扔在地上，塑料外壳撞出闷响。
"别碰地上的水！"女人突然抓住他手腕。她的指甲掐进他虎口的伤口，疼得江深倒抽冷气。
十二块屏幕同时亮起，映出两人气喘吁吁的脸。江深转身时，后颈的终止开关突然脉动起来。
玻璃轰然炸裂。
"不对..."江深瞳孔一缩。防弹玻璃的倒影里，他的嘴角勾起诡异弧度。那个"自己"歪着头走进来，左手握半块JS-001A铭牌，右手拎着滴血的手术剪。
"欢迎回家，JS-001A。"镜像人歪头时金属关节发出刺耳摩擦声。江深感觉胸口的听诊器突然发烫，像是要烙进皮肉。
"你们这些复制品..."江深握紧手术刀，指节发白。
"失败品？"镜像人嗤笑一声，"说这话前，先看看你手里攥着什么。"
江深低头。JS-001A铭牌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和镜像人胸口的刻印完全重合。听诊器贴着胸口的位置开始震动，频率和他的心跳完全同步。
"你以为陆景曜为什么选0729当自毁密码？"镜像人突然贴近耳边低语，"因为你的心跳参数就是0.729——最烂的情感波动值。"
江深后撤半步，后背撞上控制台。屏幕画面闪烁，他看见无数个自己躺在焚化炉里，每个胸口都贴着AB型血标牌。
"闭嘴！"女人突然掷出一支肾上腺素注射器。针尖扎进镜像人脖颈，却像戳进钢板般弹开。
"你也是复制品？"镜像人转向女人，手术剪划出银弧，"还是说...你是记忆碎片的守护者？"
女人瞳孔骤缩。镜像人咧开嘴笑："三年前那个没有心跳的女孩，现在成了他的守护程序？"
江深突然狂笑。他扯开衬衫领口，将发烫的听诊器怼向镜像人耳畔。
刺啦——金属刮擦声中溅出蓝色机油。
"你说得对，"江深抽出带血的听诊器，"我们确实不一样。"他抹了把脸上的机油，"因为我的心跳...还带着体温。"
镜像人暴起扑来，手术剪直取咽喉。
女人飞身挡下。高跟鞋精准踢中对方膝关节，金属支架应声扭曲。"快用那个！"她将JS-001A铭牌塞进江深手中。
江深反手将铭牌按进自己锁骨伤口。血迹蔓延到编码，与镜像人胸口的刻印完全重合。手术刀划开空气，在镜像人喉间绽开血花。
系统突然启动意识备份程序。"陆景曜最后留言：重启你，只为重逢。"机械女声在室内回荡。
江深盯着进度条从0%开始攀升，转头发现女人正用机械手指抹去鞋跟的机油。
"你是..."
"我是你救过的每个病人。"她微笑时瞳孔闪过蓝光，"特别是三年前那个没有心跳的女孩。"
控制台弹出双生协议选项：
"继承全部记忆重启"
"保留现有意识重生"
江深的手指悬在选项上方颤抖。他想起焚化炉里无数个自己，想起每次按下按钮时陆景曜说"你说要替他活下去"。
神经连接头盔突然自动扣紧。
"这次..."他咬牙按下取消键，"我选自己。"
警报声戛然而止。控制台屏幕闪烁几下，弹出新的坐标定位。女人伸手触碰江深的肩膀，指尖传来微弱的机械震颤。
"走吧，"她说，"真正的真相还在等你。"
江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机油味混着铁锈味在鼻腔横冲直撞。他盯着女人瞳孔里一闪而过的蓝光，喉结上下滚动。
"三年前..."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那个女孩不是我救的。"
女人的机械手指僵在半空。控制台屏幕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只剩进度条幽幽发亮。江深感觉到锁骨处的伤口正在发烫，JS-001A铭牌和血肉粘连在一起。
"你撒谎。"女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那天你在急诊室..."
"那天我在太平间签尸体解剖同意书。"江深摸到地上的神经连接头盔，金属外壳还带着余温，"那个女孩是陆景曜救的，你们早该知道。"
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比之前急促十倍。女人踉跄后退，高跟鞋踩碎满地玻璃碴。江深看到她的鞋跟正在融化，银色涂层剥落后露出暗红色的生物组织。
镜像人的尸体开始自燃，蓝色火焰舔舐着墙面。江深的手指无意识摩挲听诊器金属头，那里残留着机油与鲜血混合的触感。
"双生协议..."女人突然扑向控制台，机械手指插入主控插槽，"你必须选继承记忆！"
江深攥住她另一只手。体温显示39.2℃的电子屏映在他瞳孔里，女人的机械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为什么？"他盯着她瞳孔深处闪烁的代码，"陆景曜到底想让我继承什么？"
女人的嘴唇颤抖，一串二进制代码从她耳后接口喷涌而出："他让你继承...他最后..."
刺啦——
整面墙的电缆突然爆裂，火花雨中浮现出全息投影。江深瞳孔剧烈收缩，投影里的男人背对而立，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血迹。
是他。
但又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面。
男人转过身来，左眼是机械义眼，右手指尖还挂着手术线。江深认出那枚婚戒，内侧刻着"JS-001B"。
"欢迎回家，妻子。"男人微笑时，控制台所有屏幕同时绽放蓝玫瑰。
女人发出凄厉尖叫，机械臂当场炸裂。江深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到操作台。婚戒的影像在视网膜残留三秒，紧接着是女人跪倒在地的闷响。
"你才是..."江深撑起身子，看见女人脖颈后弹出的记忆芯片，"你才是JS-001B？"
全息投影的男人突然伸手穿透光影，江深颈后的终止开关开始灼烧。他抓住最近的手术剪，毫不犹豫扎进锁骨下方。
"如果你是妻子..."鲜血顺着剪刀柄淌到地面，"那我现在就要成为丈夫。"
女人的瞳孔突然溢出泪水，机械泪腺滴落的液体在警报红光里泛着紫。她伸出残缺的机械臂，轻轻触碰江深染血的指尖。
"这次..."她声音破碎如老式收音机，"这次我会保护好你。"
控制台突然弹出新界面：
"记忆融合进度：47%"
"警告：情感参数超标"
江深抹了把脸上的机油与血，婚戒的幻影还在指尖萦绕。他想起焚化炉里无数个自己，想起每次重启时陆景曜说"你说要替她活下去"。
神经连接头盔再次自动扣紧。
"不..."江深瞳孔骤缩，"不对劲..."
"现在逃跑已经太晚了。"全息投影的男人微笑，婚戒在红光中泛着诡异色泽，"你忘了最重要的事，亲爱的JS-001A——"
"你的生日密码0.729，是我亲手设置的终止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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