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像被冻住的星尘悬浮在蓝光中。江深后背撞上舱壁时，消毒水味里突然混进三年前那个雨夜的潮湿气息。他看到十二个"自己"同时转头，烧伤疤痕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最年轻的那个鼻梁上那道疤分明是上周试管划破的。
"每次重启都带着爱醒来，多浪漫啊。"镜像人伸手欲触碰他的脸，江深本能地后撤，后脑勺撞在舱壁上发出闷响。对方的手悬在半空，手腕内侧闪过一行小字：JS-001A。
陆景曜突然剧烈咳嗽，指尖在控制台上飞速敲击。江深注意到他袖口下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淡蓝色的电路纹路。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江深扯住他衣袖，扯下一小片人造皮肤。机械关节转动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把我当实验品玩弄！"
陆景曜喉结滚动，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这个表情本该让他想起无数个暧昧的夜晚，此刻却像把生锈的刀。
"换我来找你。"他说这话时，整个大厅突然震颤，某个破损的舱体里传出指甲抓挠玻璃的声响。江深猛地回头，正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是三年前的自己。
画面开始加速播放：他在暴雨中狂奔，撞开实验室大门，签下协议时的决绝，还有最后一次吻住濒死的陆景曜时，舌尖尝到的血腥味。
"终止程序！立刻停止！"江深疯狂拍打舱壁，指节渗出的血珠在蓝光下变成诡异的紫色。更多记忆碎片涌现：二十次重生，三十次寻找，四十次看着陆景曜死去。每次重启都带着希望醒来，每次又眼睁睁看着他化为灰烬。
镜像人突然抓住他手腕，温度比正常人体温低0.729度。"看看这个。"他调出监控画面，江深看到自己亲手将陆景曜推进焚化炉，眼泪滴在操作屏上形成水痕，"你以为自己是受害者？不，你才是操纵一切的疯子。"
警报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中，江深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他踉跄着后退，踩到什么东西滑倒在地。拾起一看是半截手术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那晚他握着这把刀，看着陆景曜在火光中微笑。
"每次你都要重新爱上我。"陆景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所以我修改了情感参数，在你每次重启时埋下种子。"他扯开衬衫下摆，腹部的人造皮肤正在脱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线路，"你爱我是真的，但这份爱经过精心设计。"
江深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血沫溅在地上。他摸到颈侧终止开关，用力按下。剧痛顺着脊椎炸开时，听到陌生女声在耳边响起："欢迎回家，丈夫。"
所有舱体同时爆裂。玻璃碎片如雨坠落，江深看到十二个"自己"同时转头看向他。有人抬手接住飘落的碎发，动作和他习惯性撩起刘海的角度完全一致。
"游戏才刚开始。"镜像人说完这句话就化作数据流消散，最后消失的是嘴角那抹冷笑。
江深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植入的记忆像病毒般侵蚀真实情感。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情绪——对陆景曜的恨是真的吗？还是程序设定的必然反应？
陆景曜突然扑过来抓住他肩膀，人造皮肤下的机械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逃！"他嘶吼着将什么东西塞进江深手里，是枚刻着"JS计划"的金属牌。后颈的微型接口在挣扎中暴露，江深看到里面流转着和舱体相同的蓝光。
"你也是实验体？"江深举刀抵住对方喉咙，却发现刀刃在颤抖。三年前的记忆、植入的记忆、真实的感情、程序设定的情感，所有线索纠缠成死结。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流泪是因为心碎，还是系统设定了悲伤模式。
陆景曜没有回答。他的瞳孔突然收缩，身体僵直如提线木偶。江深听到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十二个破损舱体里，其他"自己"正在缓慢站起。烧伤疤痕渗出的液体在地面汇成溪流，散发着灼烧的气味。
"他们来了。"陆景曜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化，手指关节发出不自然的咔哒声，"记住，密码是......"话音未落，整座大厅开始剧烈震动。江深看到他后背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闪烁的电路板。
陌生女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所有破损的舱体里同时发声："亲爱的丈夫们，欢迎回来参加新游戏。"
玻璃碎屑在蓝光中悬浮，像被冻住的星尘。江深后颈的终止开关突然发烫，灼烧感顺着脊椎蔓延。他看到十二个"自己"同时抬起右手，指尖触碰到的空气泛起涟漪。
"别碰那些碎片！"陆景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扯开衬衫露出机械内核的动作像是被按下播放键，袖口飞出的皮肤碎片撞上舱壁，溅起一小片荧光粉。
江深本能地后撤半步，左脚踩到仍在渗血的手术刀。金属滑动的声响让所有"自己"同时转头，他们脖颈处的接口都在发光，频率和倒计时完全一致。
"你还不明白吗？"最近的那个镜像人开口，嘴角扬起的弧度比江深记忆里早0.3秒，"我们才是完整的部分。"
控制台突然喷出蒸汽，陆景曜的身影在雾气中扭曲。江深闻到焦糊味，发现自己的袖口正在冒烟。皮肤下传来细密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血管里游走。
"记忆重置协议启动。"陌生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欢迎参加第47次情感测试。"
某个舱体轰然炸裂，飞出的碎片在江深面前凝成镜面。他看见自己嘴唇泛青，瞳孔边缘泛着数据流的残影。倒计时牌跳到00:00:17时，所有"自己"开始齐步前进，他们的脚步声在大厅里形成诡异的混响。
"躲开！"陆景曜突然扑过来，机械臂撞在舱壁上发出金属断裂声。江深被掀翻在地时，看到他后背裂开的缝隙里，蓝色电路板正闪烁着和舱体相同的频率。
镜像人伸手穿透了江深的胸膛。不是比喻。他的手指真的插进了江深的身体，却没有血，只有淡蓝色的数据流在肋骨间流淌。
"感受得到吗？"镜像人凑近耳语，呼吸带着焚化炉的余温，"每次重启时，你的心脏都是我替你重新启动的。"
江深张嘴想骂，却吐出大团代码。它们在空中凝结成冰棱，坠地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自己跪在焚化炉前输入最后一串参数——那时指尖的温度也是这般冰冷。
"够了。"陆景曜扯开镜像人的手臂，机械关节迸出火花。他胸口的线路暴露在空气中，江深看到里面流淌的液体和自己血管里的数据流颜色完全相同。
某个破损的舱体突然亮起红光。指甲抓挠玻璃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是从所有舱体里同时传出。
江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植入的记忆像病毒般侵蚀真实情感。"逃！"陆景曜将金属牌塞进他手里时，整座大厅开始剧烈震动。江深看到他后背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闪烁的电路板——和镜像人完全不同的型号。
陌生女声突然轻笑："亲爱的丈夫们，欢迎回来参加新游戏。"
江深握紧金属牌冲向加密门，身后复制体睁开眼睛。他听到陌生女声："欢迎回家，丈夫。"
新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复制体，睫毛轻轻颤动。墙壁上闪烁着与他颈侧终止开关相同的蓝光，手中金属牌突然发热，映出"JS计划最终协议"字样。复制体嘴唇轻启，似乎在说："轮到你了，亲爱的丈夫。"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