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睁开眼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婚纱照。照片悬浮在半空，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嘴角带着温柔笑意。那张脸分明就是他自己。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鞋跟敲在光滑的地面发出清脆声响。这才发现四周漂浮着无数照片，全是同样的场景：他和陆景曜站在一起，或在教堂，或在海边，或在花园。每张照片里的自己都带着幸福的笑容，可这些笑容看在他眼里却无比刺眼。
"欢迎回家，亲爱的。"
温柔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江深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堵纯白的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侧，那里还残留着金属化的痕迹，冰冷刺骨。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
一张全家福突然飘到他面前。照片上他抱着一个婴儿，陆景曜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婴儿的脸很模糊，像是被什么液体腐蚀了一般，隐约能看到蓝黑色的痕迹从照片边缘渗出。
江深伸手去抓照片，指尖刚碰到边角，就感到一阵刺痛。照片上的婴儿突然动了，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慌忙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像某种怪物。
"你终于来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深猛地回头，JS-001B正站在不远处。她的模样与他惊人地相似，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机械般的冷意。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赤脚踩在光洁的地面上。
"这是什么地方？"江深质问道。
JS-001B微微一笑："我们的家。"
"别开玩笑了！"江深怒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关在这里，编造这些虚假的记忆？"
"虚假？"JS-001B向前走了几步，"看看这个。"
她打了个响指，四周的照片开始旋转，最终汇聚成一面巨大的投影屏。画面闪现，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片段：早晨起床互相帮忙系领带，晚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下雨天一起撑伞出门...
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真实，仿佛真的发生过。江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记得这些场景，却又觉得陌生。记忆像是被什么东西覆盖了一层，让他分不清真假。
"够了！"江深大喊，"这些都是假的对不对？我根本不是你们创造的'人'！"
JS-001B的表情变得柔和："难道只有血肉才是真实的吗？我们也有感情，也会痛，会笑。"
"放屁！"江深抄起地上一块玻璃碎片，朝投影屏砸去。玻璃穿透屏幕，碎成无数片。每一片碎片中都映出一个扭曲的江深。
"看看我们的孩子。"JS-001B的声音依然温柔，"难道这些都不是爱的证明吗？"
江深的目光扫过那些全家福，越看越觉得恶心。那些照片上的婴儿面孔不断变化，有时像陆景曜，有时又像他自己，但每次变化都伴随着蓝黑色的液体渗出。
"滚开！"他冲JS-001B大吼，"我不需要被设计的回忆！"
JS-001B轻轻摇头："你闻，这不是你最熟悉的玫瑰香吗？"
空气中确实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与陆景曜常用的古龙水气息重叠。江深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一样喘不过气。
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急诊室里陆景曜躺在病床上，实验室里那个神秘的女人，焚化炉前的对峙...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可怕。
"你爱的是这具躯壳里的'人性'吧？"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哭腔。手中的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JS-001B慢慢靠近，伸手想碰触他的肩膀。江深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愤怒与绝望。他一把推开她，踉跄着站起来，朝着最近的一张婚纱照冲去。
婚纱照被撕成两半，露出了背后的密码：0729。正是三年前那天的日期。
江深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跌跌撞撞地走向角落的控制台，手指颤抖着输入密码。屏幕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个新的界面。
倒计时开始：5:00, 4:59, 4:58...
"你不该知道这些。"JS-001B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江深没有理会，继续在控制台上操作。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涌现出来：签订协议的画面，手术台上的灯光，还有...
"我来找你了。"
陆景曜的声音突然响起。江深浑身一震，抬头望去。天花板正在崩塌，一道蓝色的光芒从中射下。
"等等！"JS-001B试图阻止，却被江深推开。
他纵身跃入那道光芒中。下坠的感觉袭来，空气中玫瑰香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消毒水气息。
\[未完待续\]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江深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到金属台面发出闷响。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无菌实验室里，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
"心跳恢复了。"机械女声从天花板角落传来，"神经同步率97.3%，记忆重构完成度89%。"
江深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手腕被金属环固定在实验台上。他的皮肤下还残留着淡蓝色光点，像是被困在血管里的萤火虫。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醒了？"
陆景曜出现在门口，白大褂上沾着暗红色污渍。他的面容比记忆中憔悴许多，眼下一片青黑。江深盯着他胸前的名牌：JS项目首席研究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深扯动金属环，发出哗啦声响，"我看到的东西...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吗？"
陆景曜没有回答。他走到操作台前，打开一盏强光灯。刺目的光线照在江深脸上，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先做个测试。"陆景曜的声音很平静，"现在我要关掉你的痛觉阻断器，可能会有点难受。"
"等等！"江深挣扎起来，"告诉我真相！"
但陆景曜的手指已经按下了按钮。江深的脊椎瞬间窜过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刺穿神经。他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为什么..."他喘着气问，"为什么要创造我们？"
陆景曜关掉灯光，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注射器："因为人类太脆弱了。战争、疾病、衰老...我们需要更完美的载体。"
"所以我和JS-001B就是你们的试验品？"
"不是试验品。"陆景曜将针头扎进江深的手背，"是希望。"
药物流入血管的瞬间，江深眼前闪过一幅画面：陆景曜独自坐在黑暗的实验室里，手里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分明就是他自己。
"那是什么？"江深抓住陆景曜的手腕。
陆景曜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你真想知道？"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刺破空气，红光闪烁不停。江深趁机挣脱金属环，翻身跳下实验台。他踉跄着往后退，撞翻了一排试剂架。
玻璃碎裂声中，他听到JS-001B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他在骗你。从来就没有什么希望，只有失败品。"
"闭嘴！"陆景曜猛地砸向控制面板，"你已经被感染了！"
江深看着两人对峙，头痛欲裂。更多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焚化炉里燃烧的人形轮廓，手术刀划开皮肤的触感，还有那个神秘女人最后的话语...
"他们杀了你。"JS-001B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又把你拼回来。你不是在寻找真相，而是在寻找第二次死亡的机会。"
陆景曜突然冲过来抓住江深的手臂："跟我走！趁系统还没完全崩溃！"
"放开我！"江深甩开他的手，"你怎么证明我不是程序生成的记忆体？"
陆景曜愣住了。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紧又松开，最终低声说："因为我记得你怕打雷。每次下雨都要抱着我才能睡着。这个记忆...应该不会写在代码里吧？"
JS-001B的笑声戛然而止。通风口喷出大量白色气体，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江深看着陆景曜的眼睛，在那片焦灼的瞳孔深处，他看到了三年前那个雨夜——
自己蜷缩在陆景曜怀里，听着窗外惊雷，指尖深深掐进对方后背。那时他刚得知母亲死讯，整个人都在颤抖。
"现在信了吗？"陆景曜伸出手。
江深正要回应，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刺痛。JS-001B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将什么东西注入了他的脊椎。剧痛让他跪倒在地，视野开始扭曲。
"别睡。"陆景曜的声音变得遥远，"求你别睡。"
黑暗吞没意识前，江深听到JS-001B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次换我来改写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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