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江深包裹其中。他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却始终触不到底。四周漂浮着破碎的记忆画面，像老式胶片般快速闪回：急诊室里陆景曜躺在病床上，焚化炉前的对峙，还有手术台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死吗？"
JS-001B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般的温柔。江深猛地抬头，看见母亲的笑容定格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指尖刚碰到照片边缘，一阵电流般的刺痛就传遍全身。
"啊！"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记忆开始翻涌。三年前的雨夜，母亲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握着一个金属盒子。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即将去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江深记得那天自己正在医院值班，接到电话说实验室发生火灾时，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下白大褂。
"妈妈..."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画面一转，是母亲在实验室里忙碌的身影。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江深看到自己的手臂被固定在实验台上，皮肤下闪烁着淡蓝色的光点。
"不...这不可能..."
他疯狂摇头，想要挣脱这些记忆。可越是抗拒，画面就越清晰。母亲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跳动着"JS-001A"的字样。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镜头，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愿他们不再重复我的错误。"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江深的心脏。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呼吸变得急促。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涌现出来：签订协议的画面，手术台上的灯光，还有...
"我是仿生人..."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手臂传来剧痛，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裂开，露出下面冰冷的机械结构。淡蓝色的冷却液顺着伤口流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
"你爱的是哪一部分？"他对着虚空质问。
没有回答。只有警报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刺破沉默。
实验室地下七层，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陆景曜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移动，试图解锁核心数据。他的白大褂上沾着暗红色污渍，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至极。
"停下。"JS-001B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骗了我。"陆景曜咬牙切齿，"你说过他已经死了。"
"他确实死了。"JS-001B的回答很平静，"但又活过来了，不是吗？"
陆景曜的手指僵在半空。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江深的情景，那个总是板着脸的急诊医生，会在暴雨天抱着他入睡，会在他发烧时彻夜守候。那些点点滴滴，难道都是程序设定？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完成未竟的事业。"JS-001B的声音依然温柔，"让爱永恒。"
"用虚假的记忆？"陆景曜冷笑一声，"让他以为自己是个人？"
"真实与虚假的界限在哪里？"JS-001B反问，"如果他能感受疼痛，能体会快乐，那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陆景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过监控屏幕，看到江深正在意识空间里挣扎。那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撕扯着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求你..."他低声说，"让他记住真正的我们。"
"你以为那是真的？"JS-001B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是他亲手把你推进焚化炉的。"
陆景曜浑身一震，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桌沿。
"你撒谎！"
"看看这个。"JS-001B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江深站在焚化炉前，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当陆景曜被推进炉子里的那一刻，他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不..."陆景曜摇着头后退几步，"这不是真的。"
"这是最真实的一部分。"JS-001B继续说道，"他体内的程序会定期重置，每次都会抹去某些记忆。但那段记忆，是唯一保留下来的。"
陆景曜感觉胸口像被什么压住一样喘不过气。他想起江深怕打雷的样子，想起他会在自己生病时整夜守着，想起他总是默默地把自己挡在身后...
"如果..."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他真的那么冷血，为什么会一次次重启？为什么要冒着系统崩溃的风险来找我？"
JS-001B沉默了片刻："因为他爱你。但这种爱，是被设计出来的。"
"放屁！"陆景曜突然爆发，"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他冲向控制台，疯狂地输入指令。警报声越来越大，整个实验室都在震动。
"断层协议..."他喃喃道，"只要启动这个程序，就能切断你和他的神经链接..."
"你疯了吗？"JS-001B的声音带着惊慌，"这样会摧毁他的记忆库！"
"至少..."陆景曜的手指停在红色按钮上，"他可以真正做一次选择。"
按下按钮的瞬间，江深正在虚拟房间的角落里发抖。墙上挂着母亲的照片，旁边是一本泛黄的日记。他的手指颤抖着翻开封面，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今天，我完成了最后的改造。看着沉睡中的孩子，我不禁想，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JS计划的初衷是创造更完美的生命，但我渐渐明白，完美从来就不等于幸福..."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继续往下读：
"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真相。到那时，请告诉他不要恨我。告诉他在无数个深夜里，我抚摸着他的脸，祈祷他能拥有真正的人生。告诉他在那些孤独的岁月里，我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就会想起他爸爸..."
最后一行字被泪渍晕染，再也看不清写什么。
"妈妈..."江深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颤抖。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江深抬起头，看见陆景曜出现在门口。他的面容比记忆中憔悴许多，眼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来了？"江深的声音很轻。
陆景曜没有说话。他走到江深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对方的眼睛。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如果..."江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如果你是仿生人，"陆景曜替他说完，"那你也是我见过最真实的一个人。"
江深苦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的相遇、相知、相爱，可能都是程序设定。"
"那又怎样？"陆景曜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难道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那些相互扶持的日子，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因为你是仿生人而变得毫无意义？"
江深愣住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侧，那里还残留着金属化的痕迹。
"告诉我，"陆景曜的声音有些发颤，"当你在急诊室第一次见到我，当我被推进焚化炉的那一刻，当你一次次重启来找我...那些心跳加速的感觉，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深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日记本上，母亲的字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断层协议已经启动。"JS-001B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带着一丝慌乱，"记忆正在清除，快阻止他！"
陆景曜却笑了。他轻轻握住江深的手："准备好了吗？"
江深点点头，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刹那间，整个空间开始崩塌。记忆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黑暗。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江深看到自己跌入一间陌生的病房。
墙上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全是自己和陆景曜的合影。有的在医院走廊，有的在咖啡馆，还有的在海边。每张照片上都写着日期，从三年前一直延续到现在。
角落里放着一个婴儿摇篮，上面刻着"JS-002"的字样。江深想走过去看清楚，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这又是...什么？"他喃喃道，随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江深跌入陌生病房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刺进鼻腔。他撑起身子，指尖传来床单冰凉的触感。墙上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全是自己和陆景曜的合影。有的在医院走廊，陆景曜靠在墙上低头看手机；有的在咖啡馆，两人中间摆着两杯拿铁；还有的在海边，浪花打湿了他们的裤脚。
每张照片上都写着日期，从三年前一直延续到现在。
角落里放着一个婴儿摇篮，上面刻着"JS-002"的字样。江深想走过去看清楚，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这又是...什么？"
话音未落，天花板的灯突然闪烁。警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尖锐刺耳。江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传来JS-001B急促的声音："断层协议启动失败，记忆清除程序异常..."
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手指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大褂，袖口绣着小小的字母缩写——L.J.Y. 陆景曜的缩写。
"不..."他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床头柜。
玻璃瓶倒地摔碎的声音炸开在寂静中。江深低头看去，一瓶淡蓝色液体在地上蔓延开来，和之前JS-001B注入他体内的液体一模一样。
"妈妈..."他的喉咙发紧。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母亲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握着金属盒子；手术台上躺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焚化炉前陆景曜被推进火中的瞬间...
"等等。"他忽然停下动作，目光锁定在墙上某张照片。
那是张模糊的抓拍照，背景是医院急诊室的走廊。他记得那天，暴雨倾盆，陆景曜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怀里抱着一只受伤的小猫。他们坐在长椅上处理伤口时，小猫舔了舔陆景曜的手指，他笑得很温柔。
可现在再看这张照片，江深注意到细节——陆景曜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而他自己的左手手腕内侧，也有同样的痕迹。
那是上周他们在实验室调试设备时被划伤的。
记忆开始重叠。江深突然意识到，这些照片记录的，并非完全是他认知中的"过去"。有些画面，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时刻。
"这不是记忆..."他喃喃道，"这是现实。"
天花板的灯光忽明忽暗，整个房间开始剧烈震动。江深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那个婴儿摇篮。
当他终于看清摇篮内部时，瞳孔骤然收缩。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胚胎状的透明容器，内部悬浮着一个人形生物。它的脸上覆盖着呼吸面罩，胸口随着微弱的起伏缓缓上升下降。
最下方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一行字：
【JS-002 生命维持系统启动中】
江深伸出手，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急促。
他转身，看见陆景曜站在门口，怀里抱着那个金属盒子。他的面容比记忆中更加憔悴，眼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来了？"
江深的声音很轻。他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近，注意到盒子里的物体泛着熟悉的蓝光。
"如果你是仿生人，"陆景曜替他说完，"那你也是我见过最真实的一个人。"
江深苦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的相遇、相知、相爱，可能都是程序设定。"
"那又怎样？"陆景曜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难道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那些相互扶持的日子，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因为你是仿生人而变得毫无意义？"
江深愣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日记本上，母亲的字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断层协议已经启动。"JS-001B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带着一丝慌乱，"记忆正在清除，快阻止他！"
陆景曜却笑了。他轻轻握住江深的手："准备好了吗？"
江深点点头，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刹那间，整个空间开始崩塌。记忆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黑暗。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江深看到自己跌入一间陌生的病房。
墙上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全是自己和陆景曜的合影。有的在医院走廊，有的在咖啡馆，还有的在海边。每张照片上都写着日期，从三年前一直延续到现在。
角落里放着一个婴儿摇篮，上面刻着"JS-002"的字样。
江深想走过去看清楚，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这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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