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冯臻五点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隔壁的父母。洗手间的灯光下，她仔细地梳好头发，甚至偷偷用了妈妈的自然色唇膏。
保温杯里的咖啡是她凌晨四点起来现磨的，蓝山豆子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这次她没有写纸条，只是把杯子小心地放进书包侧袋。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冯臻走到自己的座位，发现桌上放着一朵小小的白色野花，下面压着张纸条："加油！——小雨"。
她鼻子一酸，赶紧眨眨眼。打开政治书，她最后一遍默念演讲稿，那些字句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陈老师走进教室，"李老师临时有事，第一节课由我代课。政治课代表竞选改到今天下午第一节政治课。"
冯臻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准备好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光了。整个上午的课她都心不在焉，演讲稿在口袋里被揉得发皱。
午休时，她独自躲在图书馆角落，把脸埋进臂弯。也许这是天意？她本就不该妄想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
"冯臻？"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李焕抱着一摞书站在书架旁，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李、李老师..."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子，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没事吧？"李焕走近几步，眉头微蹙，"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在...在准备竞选演讲！"话一出口冯臻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多像刻意表现啊。
但李焕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我很期待。下午见。"
他转身离开，白衬衫衣角掠过书架，带起一阵微风。冯臻呆立在原地，手里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演讲稿，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图书馆都能听见。
下午的政治课前，冯臻去了洗手间。镜子里的女孩面色苍白，嘴唇上那点淡淡的颜色早已被咬没了。她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火。
教室里座无虚席。冯臻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发现李焕已经站在讲台旁整理教案。他今天穿了深蓝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竞选现在开始。"李焕推了推眼镜，"有请第一位同学。"
班长周毅率先上台，侃侃而谈自己丰富的班干部经验。接着是学习委员张悦，她准备了精美的PPT。冯臻越听心越沉，手指不自觉地摸向书包侧袋——保温杯还在那里，咖啡应该还是热的...
"下一位。"
冯臻猛地抬头，发现李焕正看着她的方向。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但某种比胆怯更强大的力量推着她站了起来。走向讲台的几步路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能感觉到汗水顺着后背滑下。
站在讲台上，冯臻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到全班同学——还有站在教室后方，倚着窗台的李焕。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同学们好，我是冯臻..."她的声音细如蚊蚋，清了清嗓子，她强迫自己继续，"我想竞选政治课代表，不是因为我有多少经验，而是因为..."
演讲稿上的词句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她讲到上周看到的社区选举公告栏，讲到政治课本里那些理论如何解释现实生活，甚至讲到李焕在第一节课说的那句话。越说她越放松，最后甚至忘记了紧张。
"...所以我认为，政治课代表不只是收作业的传声筒，而是可以帮助大家把课本知识和现实生活联系起来的桥梁。谢谢。"
教室里响起掌声，比给前几位竞选者的都要热烈。冯臻红着脸快步回到座位，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最后一位。"李焕走向讲台，"请同学们把竞选者的名字写在纸条上，我来统计。"
等待结果的时间漫长如年。冯臻盯着自己的手指，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李焕的目光偶尔扫过她这一片，却不敢确认那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
"我宣布，"李焕的声音打破寂静，"新任政治课代表是——冯臻同学。"
掌声再次响起。林小雨激动地掐她的手臂，冯臻却像做梦一样恍惚。她机械地走上讲台，从李焕手中接过课代表记录本。他们的指尖有一瞬间的触碰，温暖而干燥。
"恭喜。"李焕微笑着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放学后请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些工作要交代。"
冯臻点点头，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回到座位，她翻开记录本第一页，发现上面已经工整地写着：
"政治课代表职责：
1. 每周一收齐作业送至办公室
2. 及时传达课程调整信息
3. 组织两次时政讨论会/学期
——李焕"
他的字迹清隽有力，像他本人一样干净利落。冯臻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突然觉得，也许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藏着掖着。就像今天，她光明正大地站在全班面前，光明正大地赢得了靠近他的机会。
放学铃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冯臻磨蹭着收拾书包，直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从书包侧袋取出保温杯，咖啡已经不那么热了，但香气依旧。
走向办公室的路上，她的心跳渐渐平稳。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到李焕正在批改作业，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冯臻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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