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太和殿顶的破洞，在满地狼藉中投下光斑。血腥味与龙涎香混合成一种诡异的甜腥，群臣战栗如秋蝉，目光聚焦在殿中那道分裂的身影上。
李莲花半跪于地，左瞳清澈映着晨曦，右眼却如血渊翻涌。皇帝枯瘦的手按在他肩头，圣谕余音未散：“...凡涉血神宗者，交由药王谷主李相夷全权处置！”
“陛下！”御史大夫扑跪在地，“李相夷身负邪祟，岂能...”
“嗯？”皇帝垂眸，声音轻如落羽，却让满殿骤寒。老御史如被扼喉，瘫软在地。
华阳长公主适时上前：“陛下圣体初愈，需静养。朝议暂罢，诸臣退下。”凤目扫过瘫软的黑袍御医及几位面如死灰的官员，“陈统领，将嫌犯押入诏狱，严加看管。”
禁军如潮水退去。华阳行至李莲花面前，素手递来一物——正是昨夜苏棠拼死守护的锦盒。
“此物既涉皇兄龙体，”她指尖拂过盒上蟠龙纹，“便交由李谷主保管。”目光触及他右臂缠绕的血雾，补了一句，“本宫在临华殿备了静室。”
李莲花未接锦盒。右眼血芒暴涨，血雾凝成利爪探向华阳咽喉！左臂却猛然回扣，硬生生扼住自己右腕，骨节爆响！
“殿下...回避...”李莲花牙缝里挤出警告，左瞳金光与右眼血光激烈拉锯。
华阳岿然不动，只对苏棠颔首：“扶李谷主去偏殿。所需药材，太医院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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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华殿西暖阁，铜炉焚着清心香。李莲花盘坐榻上，周身气息翻腾如沸鼎。左半身金光流转，右半身血雾蒸腾，交界处皮肉如被无形利刃切割，鲜血浸透素袍。
“银针封不住！”苏棠急得满手是血。金针甫一刺入交界穴位，立时被金红两股力量绞成齑粉。
墨白以药粉止血，药粉瞬间焦黑：“经脉在互相吞噬！必须调和两股力量！”
“调和？”方多病指着李莲花右臂——血雾正凝成鬼爪撕扯左臂，“这玩意只想吞了他！”
榻上之人突然睁眼！右瞳血光锁定方多病，喉间发出非人低吼。左掌却闪电般拍向自己天灵盖！
“师兄不可！”苏棠扑上去抱住左臂。血雾鬼爪趁机扼住她脖颈！
“棠...儿...”李莲花左瞳清明一瞬，右臂血雾稍滞。趁此间隙，墨白将整瓶“冰魄散”泼向鬼爪！
“嗤啦！”血雾如遇克星，尖叫缩回。苏棠颈间留下五道焦黑指印。
“镜...”李莲花喘息如风箱，“铜镜...”
方多病急捧妆台铜镜至榻前。镜中映出诡异画面：左脸清俊苍白，右脸却浮凸着血红魔纹，一只血眼在皮下蠕动！
“看够了吗？”镜中魔影竟开口，声音与李莲花一般无二，却浸满恶意，“这小丫头的手，撕起来定比秦嵩有趣...”
李莲花左掌猛击镜面！“哗啦”一声铜镜碎裂，他抓起最大碎片抵住右颈动脉：“再碰她，你我同死。”
魔影在碎片中扭曲狂笑：“你舍得？苏芷怎么死的忘了？她替你挡了幽冥子九幽爪，肠子流了一地...”
“闭嘴！！！”李莲花左瞳金光炸裂，碎片深深切入右颈，黑血涌出！
血雾尖啸翻腾，魔纹急速消退。“你...疯子！”魔影声音终于透出惊怒。
金光趁势反扑，将血雾压回右臂。李莲花力竭倒地，颈间伤口被苏棠死死按住。
“它怕同归于尽...”墨白恍然，“共生契约下，你死它亡！”
殿外忽起喧嚣。冷如霜疾步入内，玄衣染血：“诏狱生变！黑袍御医化为血水遁走，留书于此！”
素笺展开，八字如蛇蝎盘踞：
“月圆之夜，血洗金陵。”
太医院药气氤氲。苏棠按方抓药，指尖拂过百年老参时骤然顿住。
“这参...被‘血髓草’浸过。”她掰断参须，断面隐现蛛网状血丝，“久服令人气血亢奋，实则透支寿元。”
墨白查验药柜，面色渐沉：“何首乌染了‘阴傀粉’，雪莲沁入‘失魂露’...太医院成了毒窟！”
冷如霜踢开角落暗格，捧出一叠脉案：“近三年御用药方皆经秦嵩之手。陛下‘头风’所用‘九转安神汤’，主料是碧血丹残渣。”
真相令人胆寒——皇帝早已被慢性丹毒侵蚀，噬魂蛊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陛下龙体...”苏棠看向临华殿方向。
“油尽灯枯。”冷如霜语出惊人，“华阳长公主请李相夷救驾，实则为争取时间——她要在陛下驾崩前，借李相夷之手铲除太子余党，扶幼帝继位。”
方多病倒吸凉气：“所以她才力保师兄！可师兄现在...”
地砖传来空洞回响。墨白撬开青砖，一道石阶通往地底。浓烈腥风扑面而来，众人色变。
石阶尽头，景象骇人——
百丈血池翻腾如沸，池中沉浮着数十具童尸！池壁嵌满人头大小的血玉，组成邪异阵法。阵眼处，一株漆黑莲花含苞欲放，莲心蜷缩着个胎儿般的魔物！
“万婴血池...”墨白声音发颤，“他们在养‘血魔胎’！月圆夜魔胎出世，金陵必成死城！”
“毁了它！”方多病拔剑欲斩。
“不可！”冷如霜拦住，“血池连接地脉，强毁则地气暴乱，半城崩塌！”
苏棠紧盯魔胎，突然取下发间银簪：“师兄的药神血可净邪祟，我的‘净魂引’能导引血脉之力。若以银针为桥...”
“引李相夷之力入阵？”墨白骇然，“他体内双魂相争，稍有不慎...”
“我去求他。”苏棠转身疾走，“这是救金陵唯一的机会！”
临华殿内，李莲花正凝视掌心。一缕血雾如小蛇游走，与金光追逐撕咬。
“谈笔交易。”他忽然对血雾开口，“替我净化血池魔胎，许你一夜自由。”
血雾凝成狰狞鬼面：“一夜？不够！”
“加一顿血食。”李莲花声音冰冷，“月圆夜作乱的邪修，随你吞噬。”
鬼面獠牙开合：“成交。”
殿门轰开，苏棠闯入：“师兄！血池魔胎...”
“知道了。”李莲花披衣起身，右瞳血光流转，“备针。今夜子时，诛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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