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的纸条

体育课的铃声刚落，阮念就被林薇薇拽到了篮球场边。阳光把地面晒得发烫，沈倦穿着黑色球衣站在球场上，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你看沈倦刚才那个三分球！帅炸了！”林薇薇拍着阮念的胳膊，“他是不是在看你？”

阮念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刘海，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球场。沈倦刚投进一个球，正弯腰捡球，目光越过人群直直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心脏怦怦直跳，赶紧转开视线，却听见周围女生的起哄声。

中场休息时，沈倦抱着篮球朝这边走来，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在脖颈处晕开一小片深色。他在阮念面前站定，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喏，奖励你的。”

“我没帮你什么啊。”阮念想推回去，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还有他残留的温度。

“看我打球就是帮大忙了。”沈倦挑眉，语气带着点得意，“不然我哪有动力赢？”他没等阮念回应，转身冲队友喊，“接着来！”

阮念握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她看着沈倦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忽然发现他每次进球后，都会下意识往这边看一眼。

放学时，阮念在书包里翻错题本，摸到一张新的小纸条。上面画着个打篮球的小人，旁边写着：“矿泉水没过期，放心喝。”她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他看到自己没打开。

晚自习做英语阅读时，阮念卡在一道长难句上，皱着眉反复读了好几遍。后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张纸条又滑了过来。这次是用红笔标注的句子结构，主谓宾标得清清楚楚，在句末还写着：“今晚月色不错，适合散步。”

她刚把纸条夹进错题本，就听见沈倦在后面轻咳一声：“这道题的语法点，你上周错题本里也错过，记不住吗？”

阮念转头瞪他：“我记住了！”

“哦？”他挑眉，“那翻译一下最后那句。”

阮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纸条，才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看语法，没注意后面那句。脸颊瞬间烧起来，她把纸条往错题本里塞得更紧，闷声道：“不告诉你。”

沈倦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像羽毛似的搔着她的耳膜。“笨蛋，”他的声音放轻了些，“我是说，放学可以一起走。”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是某种信号，阮念收拾书包时动作都轻快了些。沈倦已经背着包站在教室门口等她，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笔直。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小巷里，只有蝉鸣和脚步声。阮念数着路边的梧桐树，忽然听见沈倦说：“下次错题本别藏了，我想看直接跟你要。”

她愣住：“我没藏啊。”

“那昨天为什么把本子锁进抽屉？”他侧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狡黠，“是不是怕我看见里面夹了多少我的纸条？”

阮念的脸彻底红了，快步往前走，却被他伸手拉住了书包带。

“阮念，”沈倦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那些纸条，不是随便写的。”

她停下脚步，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转身时，撞进他认真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玩笑，只有满满的温柔。

“我知道。”阮念小声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沈倦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明天，还去看我打球吗？”

“去。”这次，她答得干脆又响亮。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错题本安安静静地躺在阮念的书包里，里面夹着的小纸条，像一颗颗正在发芽的种子，在这个夏天，悄悄长出了喜欢的形状。

阮念发现沈倦的纸条越来越“过分”了。

不再是单纯的解题步骤，有时是画着她上课时打瞌睡的侧脸，头发被画成乱糟糟的一团；有时是写着“第三节课的数学测验，最后一道大题别犯傻”；甚至有次她感冒咳嗽，第二天错题本里就夹着张写着“多喝热水”的纸条，旁边还画了个捧着水杯的小熊。

“沈倦，你是不是偷看我？”午休时，阮念终于鼓起勇气，把纸条捏在手里转头问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绒毛都染上金边。

沈倦正假装翻书，闻言动作一顿，耳尖悄悄泛红，嘴上却硬得很：“谁有空看你？全班都知道你上课爱走神。”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顺便提醒你，免得拖班级平均分。”

阮念被他这套说辞逗笑了，睫毛弯成好看的弧度：“那谢谢你哦，沈大班长。”

他被这声“沈大班长”叫得心头一跳，没话找话地指她的错题本：“昨天那道物理题，你是不是又错了？”

“才没有！”阮念赶紧翻开本子，果然在那道题旁边看到他新夹的纸条，上面用红笔圈出她容易混淆的公式，末尾写着“再错罚你抄十遍”。字里行间的认真，藏不住的在意。

那天下午的物理课，老师突然抽查笔记，阮念手忙脚乱地翻本子，沈倦却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笔记本往她这边推了推。她低头看去，发现他的笔记里，凡是她常错的知识点，都用荧光笔标得格外醒目，旁边还写着“阮念易错”的小字。

下课后，阮念抱着笔记本小声说：“沈倦，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沈倦正在收拾课本的手停住，抬眼时眼神亮得惊人：“你觉得呢？”

他的目光太直接，阮念慌忙低下头，指尖在笔记本封面划来划去。其实她知道答案的，从他只给她一个人写纸条，从他总在她抬头时恰好移开视线，从他打球时永远往她站的方向看——这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比任何告白都更让人心动。

周五放学前，班级要调换座位。阮念看着自己被分到靠窗第三排，而沈倦的名字在斜后方的位置，心里莫名有点失落。她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忽然听见沈倦在后面喊：“喂，阮念。”

她回头，看见他正把自己的桌垫往她新座位上放，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你这位置晒太阳，我那桌垫厚，能挡点热。”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周围传来同学的起哄声，林薇薇用胳膊肘撞撞阮念，挤眉弄眼地笑。阮念的脸像被热水烫过，却没阻止他，只是小声说：“那你怎么办？”

“我皮糙肉厚，不怕晒。”沈倦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目光扫过她的新座位，忽然弯腰从她旧桌肚里摸出个东西——是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糖，大概是之前不小心掉进去的。

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她手里：“给，搬座位辛苦奖。”

指尖触到他的温度，阮念捏紧那颗草莓味的糖，甜意从舌尖一路漫到心里。她看着沈倦转身去搬自己的书，背影挺拔，忽然发现他校服后领上沾了根她的头发。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替他摘了下来。

沈倦猛地回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都快要交缠在一起。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眼里的惊讶慢慢变成笑意。

“阮念，”他的声音有点哑，“你偷袭我？”

“我、我帮你摘头发。”阮念往后退了半步，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却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躲：“那作为回报，周末要不要跟我去图书馆？我帮你改错题。”

这次，阮念没再犹豫。她看着他眼里的自己，轻轻点了点头：“好。”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阮念的错题本放在新桌肚里，阳光透过纸页，把里面夹着的小纸条照得透亮。那些藏在字迹里的喜欢，终于快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