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里的心事

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阮念刚把书包放进抽屉，就看到周俊拿着一摞作业本从讲台走下来，路过她座位时，脚步顿了顿。

“阮念，昨天的数学卷子你订正了吗？”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和，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她桌角的错题本，“我这里有份详细的解题步骤，要是你没看懂，可以拿去参考。”

阮念正低头给沈倦递刚买的薄荷糖，闻言抬头时，指尖还蹭到了沈倦温热的掌心。她慌忙收回手，脸颊发烫：“谢谢班长，我已经订正好了，沈倦给我讲过了。”

周俊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触过的手指上，脸色沉了沉，却还是维持着笑容：“是吗？沈倦的解题思路确实很特别，就是有时候步骤不太规范，考试容易扣分。”他意有所指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你看我这种分步书写的方式，老师比较喜欢……”

“没必要。”沈倦突然开口，把剥好的糖纸扔进垃圾桶，语气懒洋洋的，“阮念看得懂就行，反正她又不用靠步骤讨好老师。”他瞥了眼周俊的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却透着股刻意的精致。

周俊的笑容僵在脸上，捏着笔记本的手指泛白。周围隐约传来同学的窃笑声，他匆匆说了句“那你们慢慢聊”，转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阮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戳了戳沈倦的胳膊：“你会不会太直接了？”

“对付那种人就得直接点。”沈倦咬着薄荷糖，说话带着清爽的凉意，“你以为他真关心你作业？上次月考他还偷偷改了选择题答案，就为了比我高两分。”

阮念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假的？”

沈倦挑眉，从笔袋里抽出张便签纸，飞快地写了行字推给她：“放学带你去看证据，老班办公室有监控。”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便签纸上，少年的字迹张扬又好看。阮念偷偷把纸条夹进错题本，忽然发现这几天的错题旁边，除了小猫涂鸦，还多了很多细致的解题备注。比如她总搞错的三角函数公式旁边，写着“笨蛋，记住：正弦对边比斜边，就像你总往我这边跑”；被她画了好几个问号的物理大题下面，画着个小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沈老师在线答疑，收费一根冰棍”。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笔尖在错题本上轻轻敲了敲：“沈老师，这道题我还是没懂。”

沈倦凑过来，肩膀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胳膊。他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让阮念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指着题目讲解的声音低沉悦耳，阳光落在他纤长的手指上，连骨节都透着好看的弧度。

“听懂了吗？”他转过头，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额头。

阮念猛地往后躲，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听、听懂了！”

沈倦低笑出声，指尖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笨蛋，脸这么红干什么？”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前排同学的回头，阮念慌忙低下头假装看题，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沈倦压抑的笑声，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午休时，阮念去食堂打饭，刚走到窗口就被周俊拦住了。他手里端着两盘饭菜，笑容温和：“阮念，我多打了份糖醋里脊，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不用了，谢谢。”阮念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我已经打好饭了。”

周俊的脸色暗了暗，语气带着委屈：“阮念，你这几天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那天的事是我不好，不该随便猜测沈倦，我跟你道歉。”他刻意压低声音，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阮念皱起眉头，正想说话，手腕突然被人拉住。沈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手里端着两盘饭菜，语气冰冷：“班长，强买强卖不太好吧？”他把阮念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冷冷地扫过周俊，“还有，道歉就好好道歉，不用演给别人看。”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周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攥着餐盘的手指发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倦拉着阮念走向靠窗的座位，两人的背影在阳光下靠得很近，像幅刺眼的画。

“他好过分。”阮念戳着碗里的米饭，替周俊刚才的行为感到不舒服。

“对付这种人，就得让他没台阶下。”沈倦把自己盘里的糖醋里脊都夹给她，“快吃，下午还有体育课，别饿肚子。”

阮念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里脊，心里暖烘烘的。她夹了块最大的递到沈倦嘴边：“喏，赏你的。”

沈倦挑眉，张口咬住，牙齿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愣了一下，脸颊同时泛起红晕。食堂里的喧闹声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彼此加快的心跳声，和窗外掠过树梢的风声。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阮念坐在看台上整理错题本，沈倦在下面打篮球。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投篮的动作干净利落，每次进球后都会下意识朝看台上望一眼，看到她在看自己，就会扬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周俊拿着瓶水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阮念，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阮念合错题本：“班长，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知道你听到了楼梯间的话。”周俊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甘，“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从高一第一次看你在图书馆帮同学捡书时就喜欢了。沈倦他根本不懂珍惜你，他只会捉弄你，让你哭鼻子。”

“他不会让我哭鼻子。”阮念认真地说，“他会在我考砸时画小猫安慰我，会帮我抢最难抢的限量版练习册，会在我被人欺负时第一时间站出来。他的好，不是装出来的。”

周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就这么相信他？”

“嗯。”阮念重重点头，目光望向篮球场上的沈倦，他正好投进一个三分球，正朝她挥手傻笑，像个得到糖的孩子。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因为他是沈倦啊。”

这句话像根针，彻底刺破了周俊最后的伪装。他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里的水瓶，水洒在阮念的错题本上，晕开了几页纸的字迹。

“阮念！”沈倦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他扔下篮球就朝看台上跑，看到湿掉的错题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俊，你干什么？”

周俊看着快步跑过来的沈倦，又看看护着错题本的阮念，眼底的不甘和嫉妒几乎要溢出来。他忽然冷笑一声：“好，很好。阮念，你会后悔的。”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操场。

沈倦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阮念擦拭错题本上的水渍：“没湿到重要的地方吧？里面的小纸条没事吧？”

阮念摇摇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很踏实。她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沈倦，谢谢你。”

沈倦抬头，阳光落在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阮念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沈倦的耳朵瞬间红透，他别过脸，假装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笨蛋，说什么傻话。”可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沈倦帮她背着书包，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阮念翻开晾干的错题本，发现最后一页多了张新的小纸条，上面画着两只手牵手的小猫，旁边写着：“以后的错题，我陪你一起改。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晚风卷起桂花香，吹起阮念的马尾辫，也吹乱了沈倦额前的碎发。她偷偷把纸条抚平，夹在错题本最显眼的位置，心里像被灌满了蜜糖，甜得快要溢出来。原来有些心意，不用刻意说出口，藏在错题本的字里行间，藏在篮球场的目光里，藏在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里，早就悄悄开出了花。

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个少年的影子紧紧连在一起，延伸向远方洒满星光的路。错题本上的小猫还在龇牙咧嘴，却像是在笑着祝福，祝福这段藏在秋风里的心动，能像错题本上的字迹一样，永远清晰，永远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