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墙上的砖上似是木棉花、绿色叶片 ,复古又有些中式。
林执明显感觉到身体发生了变化,在登台时更加明显,他唱戏的时候会失去身体主导权。
戏服好像蠢蠢欲动,林执垂下眼睫。
让执念的主人,亲手解决吧。
一切像是复刻了当时的场景,所有地方都透露着诡异。
戏台的幔布被拉开,台口的两盏汽灯忽然“啪”地亮起,但这没有任何人操作。
光裹着戏服的亮片,在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执,又或是顾少棠,他站定在口的位置,耳听得不知从哪来的锣鼓点起,胡琴的调子像流水漫过青石,他抬手整了整翎子,指尖触到戏服肩头的团龙绣纹时,那金线竟比后台试穿时硬了些,针脚硌得指腹发疼。
“某家今日设琼筵”——起腔时他压稳了气,声音撞在台前的明柱上,弹回来时带着点颤。
水袖随着身段甩开,本是戏里的洒开式,袖口却像被什么拽着往回扯,力道藏在柔软的绸缎里,带着股阴狠的滞涩。
他借着转身的势,将那股拉力卸在腰上,戏服的后襟却趁机绷紧,勒得他肋骨像被细竹条箍着,吸气时都带着疼。
汽灯的光晕里,能看见戏服下摆的纹在微微起伏,不是风动。顾少棠踢腿亮相,靴底叩击台板的“笃笃”声里,混着丝缕极细的摩擦声——是戏裤的裤腿在收缩。
布料变得又厚又硬,贴着小腿肚往骨头上缠,像裹了层浸了水的棉絮,越收越紧。
林执在心里皱眉。
胡琴转了个急调,他张口接唱“帐下儿郎皆欢颜”,舌尖却突然尝到点腥甜。
戏服的立领不知何时竖得老高,边缘的黑绒蹭着下颌,针脚里像是藏了细沙,刮得皮肤火辣辣的。
他扫过台侧的大镜,镜里自己的脸一半亮一半暗,戏服的领口处竟洇开一小片深色,像是汗,又比汗稠,顺着颈纹往下爬时,像有条冰凉的小蛇。
做“卧鱼”动作时,林执故意让顾少棠后背往台板上贴得狠了些。
果然,戏服的后心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感,像是藏在里头的碎瓷片要扎出来。
他咬着牙把唱腔拔高,借着起身的劲,让肩头狠狠往台柱上撞了下——“咚”的一声闷响,戏服的刺感骤然消失。
锣鼓点渐渐密集,顾少棠袖翻飞得更快,亮片在灯光里划出银弧。
可那戏服袖口的流苏突然缠上他的手腕,丝线变得又韧又黏,勒得腕骨处的青筋突突直跳。
林执在顾少棠唱戏时,瞅准锣鼓的重音,猛地将手腕往身侧的道具桌角磕去!
“啪”地撞在硬木上,那流苏竟松了半分,却有几根黑丝从线头里钻出来,像蛛网粘在他手背上。
唱到“且饮这杯庆功酒”时,顾少棠端起台侧的虚拟酒杯,仰头做饮酒状。戏服的前襟却在这时猛地收紧,绸缎像铁皮般硬挺,勒得他心口发闷,喉间的唱词险些断了线。
借着仰头的势,狠狠将气往丹田沉,胸腔鼓胀时,竟听见戏服里传来“嘶”的一声,像是布料被撑开的裂帛声,那股束缚力也跟着松了。
汽灯的光开始发晃,他看见镜中戏服的盘扣在自己动,一颗接一颗地松开,露出里面月白的水衣。
最后一个亮相,他定在台中央,翎子颤巍巍指着前方,唱词的尾音在戏园里荡了三荡才落,是如此惊艳,完成了这堪称绝唱的表演。
“既为戏中物,何困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