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执明显感觉到“顾少棠”又回来了,他脸色变得和死人一般苍白,气质鬼气森森的。
许凛清也注意到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检测到界中人物灵魂苏醒,已开启解执模式】
系统的声音在二人脑中想起,林执在眩晕中无奈的问道:“解执又是什么东西?”
“主要人物苏醒,我们有时候会丧失身体主导权。”
“……”
“林执”,准确来说是顾少棠,他抬起眼睛,纯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苏砚秋,令人心里发毛。
许凛清在心里骂了句脏。
“前辈。”不过顾少棠很快恢复了一副乖顺的样子。
许凛清虽说现在的皮囊年轻又英俊,但气质却老气横秋:
“你……”说了一个字,他就忍不住,垂着眼,想到了自己少时的贪婪和之前对此人的教唆。
都死了那么久了,而且是自己做的孽,这样惺惺作态干什么。
许凛清忍不住想。
苏砚秋一顿:“对不起。”
对不起年少时心高气傲的自己,对不起因为自己失去前途的顾少棠,对不起自己一生都想要守护的家族。
都现在了,追求荣耀和功名有什么意义呢?
顾少棠失去了年少的活力,看起来像一株快要阉掉的小草:“苏老板,我一直搞不懂。”
林执目光移向别处,顾少棠是自己经不住诱惑,不能全部怪苏砚秋。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我只是想要京剧走向大众,为什么因为一件戏服变成了这样。”
苏砚秋望着顾少棠,喉间发紧,那些为推广京剧熬过的夜、练过的习,在戏服风波后,像扎进肉里的刺。
“我也想不通……但总得找条缝儿,把京剧的魂续上。”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当年顾少棠在戏园子后台偷学戏腔的日子,像蒙尘的铜镜,勉强照见几分纯粹。
“少棠,你若还想守着京剧……”话没说完,顾少棠苍白的脸扯出苦笑:“守?拿什么守?我连自己都守不住。”
窗外,暮色压着老槐树,枝桠晃得人心慌。
“你记得我被称作‘活关公’那天吗?没有戏服的那次。” 苏砚秋说。
当年为了演好《单刀会》,他在三伏天裹着厚靠旗跑圆场,脚掌磨出血泡,就拿白酒消消毒接着练;
寒冬腊月,对着冰天雪地吊嗓,呵出的白气里,全是咬着牙的坚持。
“那身行头?” 苏砚秋扯了扯嘴角,“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绿蟒、夫子盔,连髯口都是师父传下来的旧物。
可台下观众喊好时,谁戏服是不是‘奇物’?他们要看的,是我能不能把关二爷的忠义肝胆,用眼神、用身段、用十几年磨出的功底,活生生‘钉’在台上。
“我不是天生的‘活关公’,是摔过的跤、流过的汗、熬过的漫漫长夜,把‘凡人’熬成了台上的‘神’。”
戏服再奇,奇不过人心里那团‘我要成角儿’的火,外力是锦上花,功底才是托着往上走的底。
顾少棠望着他:“你有资格说这话?”
“你付出的努力,不足以配对你的名声。”苏砚秋缓缓地:“昝叙知当上大明星那天,全剧院都沸腾了,你还记得吗?”
虽然在说自己的事情,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他自己给自己取的“昝叙知”是个陌生人。
“我很害怕,但我又想,我觉得我是大义的,为了家族和传承。”
他苦涩的扯扯嘴角:“但是我错了,不是那戏服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既想要名声,又不愿再努力了。”
“我想要辉煌,但我又不敢穿了。”
顾少棠静静听着,没有答话。
林执感觉到他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主导权,顾少棠在最后一刻说了句话:
“我知道了。”
短短四字,道尽了这些年的迷茫和后悔,为了名声穿上那身戏服,就是否定了自己多年的努力。
他想,他还没有坏到这种地步,抢下别人努力过的名额来风光。
少年的瞳孔终于有了亮光,像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