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她突然叫住他。
夏油杰回过头，眼底带着询问。
“你的咒灵操术……”楚瓷斟酌着词句，“对我有用吗？”
这个问题让夏油杰愣了一下。他确实想过用咒灵试探她的能力，却没料到她会主动问起。他仔细打量着她，少女的脸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唇色很淡，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整片星空。
“不知道。”他诚实地回答，“要不要试试？”
楚瓷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夏油杰抬手结印，指尖流淌出黑色的咒纹。一只长着翅膀的特级咒灵从阴影里浮现，利爪泛着寒光，却在靠近楚瓷三米时突然僵住，像被无形的墙挡住，发出焦躁的嘶鸣。
“果然。”夏油杰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你的咒力在排斥外来的咒灵。”
楚瓷自己也很惊讶。她能“看到”那只咒灵体内的咒力流动，像团浑浊的泥沼，而她的咒力像层透明的膜，自动将那团泥沼隔绝在外。更奇怪的是，夏油杰的咒力明明与咒灵同源，却能毫无阻碍地靠近她。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或许……”夏油杰的目光落在她锁骨处那道浅粉色的疤痕上——那里曾是封印符咒的位置，“你的身体在筛选咒力。干净的留下，污浊的排斥。”
干净的……污浊的……
楚瓷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说法让她想起培养舱里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她耳边低语，说她的基因序列里混入了“特殊因子”，能自动净化咒力，是最完美的“容器”。
原来不是失败品，只是他们搞错了用途？
“叮铃——”
诊疗室的门被推开，打断了她的思绪。五条悟晃悠悠地走进来，白色制服上沾着新的血迹，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哟，你们在玩什么好玩的？”
他的目光先落在夏油杰身上，又滑到楚瓷床上的药瓶，最后定格在那只还在挣扎的咒灵身上，苍蓝色的六眼微微眯起：“杰，你在欺负我的小家伙？”
“只是试试她的能力。”夏油杰收回咒灵，语气平淡。
“能力有什么好试的？”五条悟几步窜到床边，俯身凑近楚瓷，带着烟火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不如试试……她晚上睡觉会不会踢被子？”
楚瓷嫌恶地偏头躲开，眼底的警惕又冒了出来：“总监部那边……”
“解决了。”五条悟满不在乎地挥手，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群老东西，打一顿就听话了。”
夏油杰无奈地扶额：“你又把总监部的墙炸了？”
“不然呢？”五条悟挑眉，“难道跟他们讲道理？”
看着两人熟稔的互动，楚瓷突然觉得有些刺眼。他们是站在顶峰的天才，是彼此唯一的挚友，而她像个闯入者，不小心窥见了他们世界的一角。
“我要去宿舍。”她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快得有些踉跄，“现在就去。”
五条悟想伸手扶她，却被她避开。少女的动作很固执，脊背挺得笔直，像株被暴雨打过的白玫瑰，明明在发抖，却不肯弯一下腰。
“啧啧，真是只炸毛的小猫。”五条悟咂咂嘴，没再坚持，转头冲夏油杰挤眉弄眼，“杰，带她去你宿舍吧，离诊疗室近。”
夏油杰愣了一下：“我的宿舍？”
“不然呢？”五条悟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总不能让她睡我房间吧？万一晚上跑了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是在提防楚瓷，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夏油杰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这家伙又在恶作剧，却还是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楚瓷没反对。只要能离五条悟远点，去哪里都行。
高专的宿舍楼笼罩在夜色里，走廊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夏油杰的房间在三楼尽头，推开门时，楚瓷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房间很整洁，书架上摆满了咒术古籍，窗台上放着盆多肉，叶片胖乎乎的，透着生机。和五条悟那间堆满零食和游戏的房间截然不同。
“你先住这里，我去隔壁找悟挤一晚。”夏油杰打开衣柜，拿出件干净的黑色衬衫，“这是备用的，你先穿着吧，比巫女服方便。”
衬衫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楚瓷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的手很暖，和她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
“谢谢。”她低声说，这是今天第一次说软话。
夏油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楚瓷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训练场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已经灭了，只剩下几点零星的路灯，像困在地上的星星。
她脱下沾满污渍的巫女服，换上夏油杰的衬衫。衣服很大，下摆能遮住膝盖，袖口卷了两圈才露出手。布料柔软，带着淡淡的檀香，竟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规则……”她对着月光摊开手，掌心泛起微弱的白光。白天在训练场觉醒的能力似乎更清晰了，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游离的咒力，像无数细小的萤火虫，在她指尖跳跃。
突然，楼下传来争吵声。
是五条悟和夏油杰。
“你真打算把她留在高专？”夏油杰的声音带着难得的严肃，“总监部不会善罢甘休，伏黑甚尔也还在盯着她。”
“那又怎样？”五条悟的语气依旧散漫，“谁敢动她，先问问我的无下限。”
“悟，她很危险。”
“危险才有趣啊。”五条悟轻笑一声，“你不觉得她很像以前我们在横滨捡到的那只流浪猫吗？浑身是刺，却让人想……把她留在身边。”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听不真切。楚瓷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流浪猫？
她看着窗玻璃里自己的倒影——穿着宽大的黑衬衫，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带着未散的警惕。确实像只无家可归的猫，不小心闯入了别人的领地。
可猫也有爪子。
她抬手抚过额角的旧疤，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却也在提醒她——想要活下去，不能靠别人的怜悯，只能靠自己的爪牙。
月光爬上窗台，照亮了书桌上摊开的古籍。楚瓷走过去，看到封面上用朱砂写着三个字：《咒力起源》。
她的指尖落在书页上，突然有种预感——在这间充满檀香的房间里，在这两个看似对立却又默契的少年身边，她或许能找到关于自己诅咒的真相。
而楼下，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离去的背影，指尖捻着咒纹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想起楚瓷那双藏着疲惫的琉璃眼，想起她像只受惊的猫一样警惕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一下。
“流浪猫吗……”他低声喃语，转身走向隔壁房间，“或许吧。”
夜风穿过走廊，吹得廊灯轻轻摇晃。谁也没注意到，宿舍楼下的阴影里，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正静静盯着三楼的窗户，像潜伏在暗处的狼，等待着狩猎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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